“她那几个乡绅舅舅,作文章口气大得很,指不定出些什么艰深晦涩四六文章将你哥拦在门外为难着。”
弥雅大叫糟糕:“我哥哪里学过这些?”
说罢趿拉着木屐提托提托沿楼梯狂奔下去。
楚望心头好笑不已,心道,幸好葛太太颇有远见,一早便派司机将研究院那帮人送去了石澳。
若是也加进接亲队伍里头来,指不定拦在门外问谢择益一些什么伽利略、迈克尔逊与爱因斯坦,那么她恐怕下辈子也别想嫁出去。
刚过门几年,从未见识过这位小姑子厉害的二舅母坐在葛太太背后,颇不满的说:“是,我们乡下人,没本事上洋学堂——”
大舅母立马将她嘴死死捂住。
葛太太才没工夫搭理她,忙不迭问:“楚望呢?”
真真捂嘴笑道:“仍在里头呢。”
楚望坐在金棕色马桶盖上,盯着墙顶小窗漏进的热带阳光,听外头一阵一阵小孩儿吵闹与女子笑闹,恍恍惚惚总有种不真实感,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太,现今正在享受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
葛太太也立在盥洗室门外,“结个婚,跟要她命似的。”
说罢叩了叩,“你夫婿就在楼下,你是要众人迎亲迎进你闺房盥洗室来?”
应了一声,起身来,抻抻裙摆走出去,立马被捉至穿衣镜前补涂口红。
一阵脚步响起之后,弥雅小口喘气,一溜烟进来将门关上:“不得了——”
众人笑问道:“怎么了?”
她侧立身子,眼斜望着门口。
弥雅如数汇报楼下情形:“一下楼去,便听得那帮叔叔们在商量着怎么捉弄他。
有几个听说他打小便在国外,后来又念军校,便好几位说要拿什么纲鉴、方舆纪要考他,吓我一跳。
他哪里懂那些?好容易找着林大哥,同他说:‘若是他们为难新郎,你多帮帮他。
’然后zoe哥便自门外杀进来了。”
众人大笑:“将他拦倒没有?”
弥雅道:“林大哥还没及吱声,切尔斯和他们一帮朋友,人高马大,自zoe身后阔步走出来,挨个上前派利是。”
一众舅母皆问道:“利是是什么?”
真真解释道,“红包。”
舅母们互相交换眼色,派出一位年幼的问道:“红包里装了几块银元?”
弥雅道,“什么银元?里头是支票。”
苏三姨太太接着问:“写多少钱?”
“八千八百八十八……”
弥雅还未说完,六七位正的副的舅母纷纷抻长了脖子。
还是大舅母最见世面,立马不动声色附在两个孩子耳边低语几句,放他们下楼去讨问利是,有孩子的舅母也立马效法;没孩子的,如坐针毡。
最机灵的那个便说:“新娘胭脂仍需补一补,我下楼去替她帮忙挡一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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