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退下。”
沈箬抓住沉月的手臂用力捏了一下,她的嗓音轻柔软糯,带着久病不愈的脆弱。
可沉月却听出了话中的坚决。
沉月忍着眼眶的泪水,倔强看着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
她家姑娘生得极美,举手投足间自有种柔弱楚楚的风姿,如今久病沉疴,姑娘的一张倾城娇颜更加显出有一种近乎脆弱的白。
可,也好像随时都会被寒气击溃,香消玉殒一样。
沉月的目光渐渐变得担忧,到底心有顾虑,将嘴里回呛的话咽下去,狠狠瞪了秦风一眼,不甘不愿地站远了。
沈箬站在原地,身后是纷扬飘洒的大团银白,肩上的红色斗篷上也全是雪,在地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她眸露讥讽,道:“裴将军这时候还记得我,真是费心了。”
秦风一愣,却不敢回话,只将头低下,去看地上被雪沁湿的黑色痕迹。
阁内是诡异的沉默。
就见沈箬缓缓上前,端起了托盘中的那盏酒。
酒液清澈,在晨曦微日中折射出闪烁的碎光,随着她的动作在杯盏中晃动,送出清淡的酒香。
这么醇香的一盏美酒,里头却下了致命的毒药,真是可惜了。
沈箬轻轻呵了口气,轻薄的白色雾气遮挡了眼前的视线,待雾气消散时,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将军府内踏出。
她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风陡然大了起来。
她被困之所与裴氏将军府毗邻而居,可以清晰看见那道朱阁高门前的一切。
此时,裴恒一袭沉黑色锦衣,镶云纹雕金佩剑悬在身侧,高束的鎏金冠淋上了飞雪,冷峻矜傲的侧脸利落分明。
依稀仍是印象中那个杀伐深重、覆手朝堂的男人。
就见裴恒在府门外那辆奢华至极的马车前停下,朝里头的人伸出了手。
就见马车内的帘帷蓦地一动,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从内伸出,稳稳落在了男人的掌心。
沈箬在登临阁最高处静默看着,一片雪落在了她纤长的睫毛,她用力眨了眨,那雪非但没落下,反而化入了她清澈的杏眸。
冷意侵入眼中,沈箬抿紧了唇。
她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时沈府在京都风头正盛,她父亲沈凛是朝中内阁重臣,深受先帝倚重。
而裴恒,初入朝堂屡建奇功,受父亲提拔,拜入了沈府门下。
沈箬第一次见他时,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
裴恒带着机要密件拜见,匆匆踏入书房与父亲商议政务。
那时她在廊下闲逛,一抬头便看到了男人锋锐利落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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