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苏北有几个乡亲来上海投奔我找口饭吃,这几个人读书不多,奢望还不小,以为我是多大的官那,还真的不好安插。
这些人以前在苏州跟着其他老板干过假山堆砌、整修的活。
您看能不能跟着你混口饭吃?”
何老板有点为难,这几个人他没有见过,手艺怎么样?工钱怎么算?怎么管理?轻重掂量不好,得罪了刘泽之,以后76号这条线不就断了?
刘泽之看出了他的难处,笑道:“我这几个乡亲,其他的都不会,我也不敢让他们插手坏事。
这样吧,你把爱俪园那座假山私下包给他们。
这样何老板会受点损失……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不过……有句话,我不能不说,我们76号人多嘴杂,这几个人和我的关系,不足为外人道。
否则真出点什么事,我反倒不好出面说话了。”
何老板大喜,有了刘泽之这句话,结款会不受盘剥,顺利不少,如果工程有个什么问题,刘泽之也一定会主动出头为自己斡旋。
更重要的是重修的假山质量如何也不用自己费心担待。
再加上刘泽之退回来的那份贿款,虽然少了假山重修这部分工程,算起来也不会吃多大的亏。
何况,来日方长,这条官场的线一日不断,自会财源滚滚。
八月二十二日,重建工程正式开始的第三天。
这一天恰好是倪新二十九岁的生日,他邀请了刘泽之、张克清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去一家日式餐厅吃饭,行动队长田成羙也来捧场。
六个人点了些鱼生、寿司,喝了点清酒。
刘泽之笑道:“日本料理最没意思了,每样就这么一点点,又都清淡,看着蛮有情趣,吃起来差不多都是一个味道。”
倪新答道:“日本人对个人的享用有节制,那像我们中国,有钱的时候大鱼大肉,七个盘子八个碗;没钱的时候就啃树皮草根。
汉唐文化的精髓已经不在其发源地了……”
刘泽之没心没肺的接了一句:“下文我替你说了吧——子孙不肖啊。
你哪来的这么多的牢骚?我听都听熟了。”
倪新好脾气的笑笑不语。
几人吃完,又欣赏了两出日本歌舞伎的表演,走出餐厅已经快到午夜时分了。
一辆车子坐不下,倪新指着左前方问道:“那是爱俪园吧?泽之,我们两个散步过去看看工程进展。
田队长、老张,你们四个坐车回去,一会我和泽之雇黄包车。”
远远望去,爱俪园前停着一辆拉渣土的马车,两名工人正在装车。
刘泽之答道:“这么晚了还去看什么啊?明天再说吧。”
“走吧,散散步不也挺好。
臭小子,别不识好歹,我是陪你。
爱俪园的工程是你们总务处的职责所在,你们高处长不是分配由你负责监工吗?”
“好吧好吧,那我们去吧。”
二人来到工地,由于后面两栋楼是日军高级军官的公寓,怕噪音影响休息,工地晚上不敢施工。
但是上海市政府又有规定,垃圾车白天不准进入市区,所以工地上雇佣了两辆马车每天晚上清运渣土。
这处工地数量最多的建筑垃圾就是弃之不用的以前的假山废墟。
一名身穿灰布坎肩、一身大汗的工人正在装车。
等倪新和刘泽之走到近处,另外一名工人不知为什么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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