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喝完了粥,漱口起身,将雪奴抱过来掂了掂,又放回她怀里,“雪奴胆小又怕生,抱来好几个月,连素娘都不许近身,老躲着,倒是喜欢你,这么快就往你怀里钻。
只是庭安不喜院里养猫,不然给你抱一只来,倒多个乐趣。”
说着话去里面换了衣裳,而后带青姈去静远堂。
东院的陈氏婆媳竟然也在那里,一起给老侯爷请安。
老侯爷不耐烦这些琐碎规矩,却很关心戴庭安的伤情,问他伤情如何。
青姈强压着忧色说他还是老样子,郎中又换了一味药,不知能否管用。
陈氏跟着关怀,周氏如常应付,还叫青姈别担忧,会好起来的。
说过这件事便没了话题,老侯爷自回屋去,两对婆媳各回住处。
陈氏到了东院,掩上屋门,靠短榻上的软枕歪着,默默想起心事来。
陪嫁多年的朱嬷嬷进屋瞧见,知道自家主母的心事,犹豫了两回,命伺候的丫鬟都退出去,而后掩上门扇,垂落帘帐。
她是陈氏的心腹,自幼相伴的人,这么多年走过来,帮陈氏管着田产账目,极得信任。
她如此动静,显然是有话说。
陈氏起身进了里屋,低声道“怎么了”
“夫人可是发愁铁山堂的事”
朱嬷嬷轻声。
陈氏面色微变,一把堵住她的嘴,低斥道“不许在这儿胡说。”
朱嬷嬷笑着摇头,“刚才我去铁山堂送东西,果然被退回来了,不过我也探得清楚,铁山堂这阵子确实是谁都不见,据说连老将军的挚交都没能登门。
听说宫里有人在议论他的伤情,恐怕这架势是做给外人的,与咱们无关。
夫人不必过分担忧。”
“当真”
陈氏不放心,“周氏连我都瞒着。”
“她也瞒着老侯爷呢。
夫人放宽心,没影子的事,何必自乱阵脚。
若关怀得过头了,反而招人疑心,我暗里打听着就是了。”
朱嬷嬷说着,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几句,说得陈氏面色渐霁,才重卷帘帐,开了门窗。
戴庭安遇袭重伤的事,在市井坊间确实没走露消息,皇宫高门之内却都听到了风声。
元和帝也不例外。
起初他没太把这当回事。
靖远侯府身在京师,戴毅又是战功赫赫的猛将,素日里并非没结仇怨,且戴庭安回京后虽守着本分不涉兵戎之事,因那冷厉手段和阴鸷脾气,也有得罪过的人。
顾皇后就曾私下里跟他提过好几回,说戴庭安行事离经叛道,当众便能杀别人家的奴仆,不懂得给人留情面,且性子孤僻冷傲,丝毫不知收敛,该稍加敲打,不能放任他拿着封号横行霸道。
夜路走多了遇见鬼,这般行事,被人报复受点伤很正常。
渐渐的,元和帝却觉出不对劲了。
先前李时与戴庭安一道查案,拿了嫌犯跨几百里回京,没出半点岔子。
但自打戴庭安受伤,李时身边换了个人,查案起来竟费尽得多。
而据密探回报,靖远侯府里的戴庭安伤势沉重,连日昏迷,竟闹到了要娶妻冲喜的地步。
伤到如此田地,那是冲着性命去的
而戴庭安从前睚眦必报,靖远候那老头也格外护犊子,这回竟没半点动静。
换在平常,靖远侯府里那几个从沙场带回的护卫早就算账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元和帝暗自琢磨着,悚然而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