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静远堂的厅里,就见老侯爷沉着脸端坐在上,二房的周氏规规矩矩站在下首,戴庭安亦束手站在那里,清冷的双眸瞥过来,全无惯常的客气。
陈氏心里突突乱跳,忙赔笑行礼道“侯爷召媳妇过来,可是有吩咐”
老侯爷点点头,却没说话。
倒是周氏轻声道“父亲已命人请大哥回府,嫂子稍安勿躁。”
过后厅里就没了动静。
伺候茶水的仆妇都被屏退到院外,暖厅内外空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那三位肃容沉默,陈氏赶紧将笑容收了,也不敢坐,敛袖站在那里,窥着几位的神色,瞧着外头日影,渐渐地焦灼起来,想起蹊跷消失的朱嬷嬷,掌心汗腻,却不敢流露。
两炷香的功夫后,戴儒才匆匆赶来。
他的管锥不低,被靖远候亲自派人到衙署急请回府,这种事少之又少,上回这样,还是戴毅战死的消息传回京时,他被匆匆召回,到府里便闻噩耗。
如今急召回府,戴儒整颗心都悬着,顾不上身居高位的端方之态,进了府几乎是小跑过来,气息不匀,“父亲急召,可是有急事”
“嗯。”
老侯爷点点头,径直道“咱们府里,出了个奸细。”
这话抛得直白,陈氏心头微跳,下意识了眼他的脸色,而后扫向下首周氏和戴庭安母子神色肃然如旧,不见半点波动,显然是早已知道这件事了。
甚至,今日这场合,很可能是他俩撺掇而成。
陈氏不由想起了消失的朱嬷嬷。
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袭来,她迅速垂眸,强自镇定,大气都没敢出。
倒是戴儒,听了这话后,神情稍稍缓和。
他原本还以是儿子出了事,而今来,不是他预想的最坏的事,可以稍稍安心。
不过有戴毅被皇帝算计着战死沙场的前车之鉴在,出奸细也不是小事,遂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抬步上前道“父亲急召儿子回来,必定是事关重大,究竟怎么回事”
靖远候瞥了他一眼,声音拔高,“把人带进来。”
里间脚步声轻响,魏鸣和韩四拎着朱嬷嬷过来,丢在地上。
厅里都是侯府当家执事之人,他们也不敢逗留,拱手行礼后便悄然退出暖厅,径直到院外候命。
待厅中重归寂静,戴庭安抬步,走向缩在地上的微胖身躯。
原本的锦衣被换成了粗布,发髻已然拆得散乱,朱嬷嬷尽力挣扎着避过陈氏夫妇的目光,将脑袋埋在胸前。
一只黑靴伸到跟前,挑住她的下颚,而后,憔悴惨白的脸被抬起来,迫得她扭身回头。
清面孔的那瞬间,戴儒面色骤变。
而陈氏几乎是踉跄着退了两步,撞到后面的茶几时才勉强站稳,心跳骤然急促惊慌,她顺着那只脚抬起目光,正对上戴庭安那双清冷幽邃的眼睛,明明锋芒深藏,却叫人胆战心惊。
她强抑住退缩的冲动,只觉脊背森寒,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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