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离家,柳凤寒自然选择了水路。
第二日,周如水尚在梦中,便觉床帷一动。
她缓缓睁开眼,就见柳凤寒正居高临下地立在了她床前,见她睁眼看来,他眉目俊朗的面上还扬起了一抹坏笑。
如此恶劣,如此唐突,直叫周如水挑了挑眉!
却未待她说话,柳凤寒已先声夺人地道:“如姑子,日头都快起了!
却还不肯出被窝么?”
他正说着,夙英已气急败坏地追进了屋来,她一走近便拽上了柳凤寒肩上的灰麻布袋,直气得嚷道:“你这人太可恶!
哪有什么咬人的恶猫?骗得我出去,自个却进了屋内来!
女儿家的闺房也是能擅闯的么?”
说着,她更是使力要将柳凤寒往外拖,却,柳凤寒不动如山,他年轻而俊美的脸上笑意更浓,盯着面色变幻莫测的周如水,不过随意地扯了扯肩上的灰麻布袋,扭头嗤夙英道:“谁叫你蠢?”
闻言,夙英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旁,周如水也是无奈,她支着额,不觉叹道:“我昨个才对你另眼相看,今个你却就现了行。”
如此,她也懒得再看面前撕扯的两人了,拢着薄被便半坐起了身,直截就亲力亲为地拉下了床边的帷帐。
帷帐落下,终于看不清外头的人了,她才又慢慢坐直,对着柳凤寒冷冷地道:“你也太狂狷了些,做甚么闯进来?”
帷帐外,见方才还看得清清的美人转眼就隐在了一片朦胧之后,柳凤寒失望地抹了抹鼻子。
他转身便靠在了屏风上,本就生得漂亮的眼,色泽浓郁地瞟了瞟屋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屏风,好整以暇地笑道:“这就得怪你了!
你道要替小爷送行。
小爷等了半日,你却还在贪觉。”
这人若巧舌如簧起来,就永远都会有他的歪理。
周如水心知说不过他,便是说得过也要费许多口舌,索性便往枕下掏了掏,拿出紫檀弹弓系上弹珠,白如凝脂的皓腕勾着弓探出帏帐,冷冷地哼道:“懒得和你废话!
你到底出不出去?再不出去,我便打得你滚出去!”
乍见周如水的反应,柳凤寒也是一怔,再见她那双白嫩丰腴的小手探出帏帐,正煞有介事地拉着弓,直指着他。
一时也觉得好笑,却又晓得她方才已是咬牙切齿,实不能再逗了。
便也就认了输,急忙安抚她道:“好了!
不逗你了!
不过是前几日和你道南门那边的白面馒头最是香甜,却前几日都未买着。
今日我便早起去买了一些回来,这才趁热给你送了来。”
说着,他还真的掏出几个白面馒头递给了夙英,微微一笑间,一面往屋外走去,一面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你也确实得快些起了,你可得给小爷送行呐!”
第67章徽歙朝奉
彼时,时辰尚早,初晴的天空昏暗中还隐隐透着白光,寂静的窄巷那头,阳光尚未穿过屋檐。
昏暗中,四人捏着干粮边走边食,偶尔刮过的秋风带着夜的寒,无端端叫四周都充斥着冷清。
周如水并不算饿,白面馒头吃了一半便有些饱了。
再见柳凤寒多瞅了几眼她手中捏着的白面馒头,想也未想便把多出的另一个递了过去。
见她递来,柳凤寒也未客气,挑挑眉,接过馒头便咬了一口。
离别在即,周如水瞥着他肩上的麻布袋,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怎的总是带着这个包袱?”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柳凤寒笑笑卖起了关子,走了许久,直至太阳初升,宽广浩瀚的江流已在面前。
他才放慢了步伐,懒洋洋拍了拍肩上的麻布袋,嗓音轻慢地解释道:“这里头,可是小爷全部的家当!”
“可是足金?”
盯着他肩上那鼓瓤瓤的麻布袋,周如水下意识地便以为那里头会有些金银财宝。
闻言,柳凤寒飞快地白了她一眼,直是没好气地道:“柳家若能留一包袱金子给小爷,小爷还用得着去贩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