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乐帝四十三年三月初六惊蛰
冯阳平神色轻松的骑在马上,英武不凡的脸庞上带着不屑的神情看着邠州城上的黄开成,语气揶揄:“这黄开成,本事没有,谨小慎微的本事倒是有了个十成十,看他这模样,估计是想躲在城里等乾元城的援军吧。”
“从乾元城发兵到邠州,在路上至少也得花四五日的时间,我们必须得在这几日之内就拿下邠州,如此才能将原、庆、宁、邠连在一起,形成攻守之势!
到时候哪怕明乐帝的大军来了,我们也能与之周旋一二。”
天柏冷声道。
“哈哈,殿下何必如此忧心,以殿下的谋划,到时那老货根本就没有与我等周旋的机会!
到时候攻入乾元,送殿下坐上那龙座,我的心愿也就了了!”
冯阳平哈哈大笑。
“将军,慎言!”
一旁的朔州大都督孙子胥急忙出声喝止:“明乐帝无论如何曾经都是明君,怎可如此污言蔑视!”
冯阳平冷哼一声:“他是乾元城里那些大官的皇帝,不是我的!
若不是为了殿下的大计,我一年前就已经调兵杀上乾元,将那老货从那高高在上的椅子上拉下来,当场毙了他!”
“将军,你?!”
孙子胥更急了,他猛地一挥手让身侧的亲兵遣开旁边的将领,怕被他们听到冯阳平的话,导致军心涣散。
虽然有些气不平,但冯阳平还是停了孙子胥的话,没有在多说什么,转向天柏柔声道:“殿下,破城之后,您还是要将城内的那些粮食、钱银分给城中的百姓吗?”
天柏点了点头:“没错,此举乃是笼络民心之策,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获得百姓的支持,才能无往而不利!”
“好!”
冯阳平一挥手:“那就听殿下的,殿下与懿菡一样,天生聪慧,听殿下的我便不会错!”
听着冯阳平的话,天柏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冯阳平愿为他发兵,其中多半都是他靠了懿昭容的光,若不是冯阳平与懿昭容是旧识,恐怕他再是自负智识过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而一旁的孙子胥瞧着这一幕则是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什么时候冯阳平也会这么说话了?!
轻言细语这个词,孙子胥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在冯阳平的身上见到。
什么时候冯阳平用这么娘们唧唧的声音跟人说话了?!
这娘们唧唧还是冯阳平自己说的,他平日里什么时候不是吆五喝六,声音震耳欲聋的?
别说轻声细语了,冯阳平在朔州那等地方,一个字说不好都会直接出拳动手,就算孙子胥与冯阳平是相识十载的老友同袍,他们直接也打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架了,就差没动刀。
而如今冯阳平看天柏殿下的眼神,就是他妈不知为何透着一股亲昵,眼瞳里都带着一股柔和劲儿,就跟看到自个儿子似得。
但这些事……冯阳平没说,孙子胥也没问,那或许是关于遥远的过去,另一个故事了。
当然,这事儿……天柏也没问。
但天柏也能猜的出来,毕竟他儿时,还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时候,懿昭容有时会抱着他,脸色带着些许骄傲的讲述她曾经的过往。
比如曾有人愿倾付一城只为讨得她的欢心,比如有人曾为她仗剑天涯只为看她一眼,见她一面,又比如……有人远镇边疆只因不忍见她入宫。
当然,这些到天柏两三岁的时候懿昭容就再没说起过了,或许是以为天柏年幼时听不懂所以她才会提起,一旦天柏能记事了,她便再也没说过。
只是懿昭容也没想到,哪怕是只有两三岁的天柏,他那时也能稍微理解懿昭容所说的话,哪怕理解不了,也能记下来。
如今想来,恐怕那个远镇边疆的人……恐怕就是冯阳平了。
原本冯阳平在关内道,在朔州生活的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在关内道的土地上,他便是无冕之王,朔州甚至自理赋税,只是每年都会向乾元城纳贡,交上一定的税款罢了。
甚至可以说,在关内道,哪怕是明乐帝亲至,他的话都不会有冯阳平的管用。
可就是这么一个远镇边疆,几可称为藩王的人,仅因天柏的一席话,因为天柏与懿昭容那张有六分相似的脸,他便义无反顾来了,依他说的,能将明乐帝从那张椅子上赶下来,再送天柏上去,最好还能将那些混账赋税给免了,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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