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玉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顺着北门进了城。
濮阳城并不大,比不得都城般热闹,甚至连郢都城都赶不上,路边倒是有一些零零落落的摊位和店铺,但落到伏玉眼里却并没有什么新意。
伏玉走了一会,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开了间房。
自入春之后接连收到都城的几封书信之后,伏玉便郁郁不得欢颜,日子虽然还是一样过,他却知道自己的心思,始终在记挂着都城,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也没有刻意隐瞒,程忠自然也看得出来,某一日晚膳后,程忠瞥了一眼伏玉面前几乎未动过的饭菜,还有他消瘦了不少的身体,终于忍不住开口:“咱们在这村里已经住了快一年,与乡亲们都已相熟,你也不用再担心我无人关照,不如趁着现下无事离开江南四处逛逛。”
程忠说到这儿略微停顿,面上微微带了点笑:“当年你在宫中的时候就想着走遍名山大川,现在既然出了宫,一切已经安稳下来,又为何不去呢。
随便走走四处散散心也好。”
伏玉将程忠的话听了进去,便离开了石家村,先到郢都待了几日,便踏上了自己的行程。
他走走停停漫无目的,在不知不觉间居然一路北上,离都城也越来越近。
都城。
伏玉在心里小声嘀咕着这两个字,晃了晃脑袋,他当初想方设法地逃离那里,恨不得再也不要听说任何那里的消息,可是现在却又想方设法地去打听那里的消息。
甚至忍不住一步一步地靠近那里。
伏玉朝着小二要了桶热水,就倒在床上。
他离开石家村月余,走了不少地方,也见了不少风景,却始终提不起一点兴致。
就这么仰面躺了一会,伏玉终于忍不住伸手从那个自己一路随身所带的包袱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所有从都城送来的书信,伏玉一张一张地翻过,最后拿过了最下面的一封,重新拆开。
那封信是他离开石家村前收到的最后一封,信里的内容并不多,不过是朝堂的近况,或许伏玉先前的书信里终于按捺不住暴露了自己的挂念,苏和的这封回信里关于晋王的内容倒是多了不少,但其实也没有什么新意,只是除了先前总是到皇陵监工之外,又多了整日与小倌厮混而已。
伏玉将那封信又看了一遍,眉头忍不住又皱了起来,这些书信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想不清楚苍临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苏坤与太子勾结一事,他又是不是知晓?
他离开石家村之后,也再不能收到都城来的书信,他一路北上,明明离都城越来越近,却偏偏再也得不到都城一丁点的消息。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伏玉不知道这些时日朝中还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苍临还会经历什么。
伏玉微微闭了闭眼,捏紧了手中的书信,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叹。
房门突然被叩响,伏玉睁开眼,坐直了身体,问道:“什么人?”
“客官,您要的热水烧好了。”
小二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伏玉看了一眼自己手边的书信,将它们重新折好,装回盒子里,又朝着那盒子看了一眼,心中突然就做了一个决定,而后才拉开了门,让小二将水送了进来,他倚在门边,看着小二将热水倒进木桶之中,突然道:“这城中可有车夫往都城去的?”
小二一愣,回道:“有自然是有的,只是从濮阳到都城有百里,一日是不能到达的,所以这所需的银两自然是不会少的。”
伏玉从怀里摸出了钱袋,找了银两递给小二:“那劳烦你帮我找一位车夫,送我去都城。”
小二朝那银两看了一眼,面上笑意漾起:“那公子要何时出发?”
伏玉又朝着自己的包袱看了一眼,似乎在下定决心说服自己,而后他朝着那小二回道:“明日一早。”
小二拿着那块分量很足的银两心满意足地走了,伏玉回手关上房门。
他离开都城已经这么久了,也不会再有人认出他的身份,反正他去哪都是散心,濮阳城离都城这么近,他就当是顺道去瞧瞧,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与苏和见上一面。
等他逛够了,顺便打听一下都城的局势,刚好可以从都城北上去塞北。
伏玉褪下身上的衣物,将自己浸入到温热的水中,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
三日之后,都城晋王府。
因为贺鸿仪抱恙,早朝暂歇,苍临连唯一的正事都停了下来,变得更加清闲,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不务正业的闲散王爷。
这日也不例外。
小黑早早地醒了,在房里转了好几圈都寻不着什么吃食,终于忍不住扑扇着翅膀来到床榻边,抬起脑袋去啄苍临伸到外面的手。
苍临将手收了回来,用另一只手在小黑啄过的地方轻轻摸了摸,然后才睁开眼,用指尖揉了揉小黑的冠羽,声音里带着初醒的慵懒:“有你在,我想当个闲散王爷怕是都困难了。”
他坐起身,朝着窗外望去,自言自语般开口道:“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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