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废王后开始,朝中的人就已经猜到了王上的想法,但是这么迫不及待,也是令人侧目的。
姬宜臼根本没有和父亲抗衡的能力,轻易地就被废了。
或许对他来说,被废除储君之位,变为普通的王子的唯一好处,就是不用再在父亲出巡的时间里,在都城镐京中忍受别人对自己异样的目光了。
大周的都城,在文王时期是丰京,武王时代就迁回了镐京,二京虽然并称,但是从武王时代沿用至今的镐京理所当然的是第一京。
姬宜臼作为太子,更是姬宫湦稀少子嗣中的一个,在这些年的记忆中,是从没有被带着一同出巡过的。
连同他的母后,也一齐坐镇镐京之中。
虽然君王出巡,太子留守,有所谓监国的名头,但是周乃天下共主,太子不从行,留在京中,监国的作用却是没有的。
年幼的姬伯服被姬宫湦带着出巡,姬宜臼只能留守国都,年年如此,次次如是。
姬宜臼在太子宫中静坐。
今日是大朝,是他的父王提出废太子以后的第三天。
废太子的事情已经吵了两天了,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他父王今日必是要得出一个结果的。
宫中的内监和侍人来通报,改称他大王子的时候,姬宜臼悬着的心突然就落地了。
本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早些被废……也好,以免继续当着幼弟的拦路虎,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日日诅咒。
周王八年,周王姬宫湦废姜后,三月后,废太子。
周王九年正月,王立新储姬伯服。
先秦时期的正月和姬伯服记忆里的不同。
元月为正月是夏历的传统,殷历就改成了夏历的十二月,到了周历,正月又改成了夏历的十一月。
周历的正月要比姬伯服在后世经历的正月暖和一点,但是也没暖和多少,但是一整套太子册封的礼仪下来,还是热得姬伯服受不了。
他拿帕子净了面,长舒了一口气,半点没有动身的意思。
他现在还住在褒姒住处的偏殿,但是册了太子以后,他就要搬入三个月前还是有主人的太子宫,做它的新主人了。
姬伯服不太愿意搬去太子宫,可是一向依他的父王在迁宫这件事上却是极为执拗的。
“太子,到时候了。”
名为宋安的内侍站在边上提醒他。
宗周及其诸侯国开始出现后世所谓的太监,有些确实是阉人,但是也有因罪被充没入宫的罪人之后或是贫苦的平民,因此统称是内监、内侍、侍人。
宋安是宋国的平民,本名安,因家境困难充于周宫之内的作为内侍,为了给内侍们做区分,宋安终于得了姓,是比较常见的以国为姓。
姬伯服似是没听到他的话,依然拿着沾了水的帕子擦着脸,没有其他的动作。
宋安大着胆子又唤了两声。
姬伯服终于起身,慢腾腾地往太子宫的方向走,可真要按他现在的速度,怕是能走到地老天荒。
宋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终于走出宫门,望着从前的褒姒夫人、如今的王后褒姒所住的宫苑,九岁的姬伯服却问了一个驴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宋安,你家中有什么亲人?”
“回太子,奴婢家中有一兄两弟两妹,父母已经亡故了,因着家境实在贫苦,才自卖自身,入宫为奴的。”
姬伯服漫不经心地点了头,表明自己听到了,又问:“你与你那兄长的关系如何?”
“兄长大我们好几岁,若不是他,怕是奴婢撑不到入宫就要饿死了。”
宋安低眉顺眼地答,但是冷汗却渐渐地从他额角滴下来。
姬伯服贵为太子,哪有那么多的心情去关心他一个内侍的家庭状况?
他的用意,怕是就在刚才的那句问话上。
姬伯服的兄长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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