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疾手快少开口——”
刘监正喃喃地重复了几遍,越读,越觉得,真是金玉良言呐!
他瞪向一旁满脸无措的蠢儿子:“还不谢谢你叔叔赐言?!”
刘绍忙跪了下去,长揖到地:“侄儿多谢叔叔赐言!”
林钧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快起快起!”
他也就当初拜师的时候,磕了几个头,平日师傅教训他的话多了去了,哪里磕得过来!
此时一句话骗了便宜侄子一个头,登时就有些坐立不安。
刘监正何等人精,见状,笑道:“老弟既入我这尚膳监,自是不好做个白身,只是哥哥权能有限,顶多给老弟一个奉御的身份,从六品,先干着!”
林钧倒有些受宠若惊,从小看戏就知道个七品芝麻官,那已经是一县之令了,好家伙,他未经科举,起步就已经是从六品了,比县令还高一级!
林钧忙道:“多谢兄长栽培,小弟一定好好做事。”
刘监正含笑点了点头,又叫刘绍拿出了一身官衣:“御驾在外,也没备官袍,这小子的衣服,老弟凑合先穿着,所幸备着他长高,衣服都往大了做的。”
接过袍子,林钧再次道谢,辞别刘监正,先回了故营,一众乡党轮流挖壕,现下帐里只有十几人在躺着休息。
听到动静,懒洋洋地看了一眼,见是林钧,顿时都来了精神:“钧哥儿回来了!”
“怎么样!
御膳房里的饭菜,是不是格外好吃?!”
“皇上有水喝吗?!”
林钧穿来几日,早已打探清楚身世,乡间孤儿,为了糊口从军,征兵的乡人见他年龄小,就把他塞进了伙头营。
平日多受众乡党照顾。
林钧拱起手,逐一打着招呼,笑着回应道:“只给皇上做了一餐饭,还未沾半点御膳房的水米,至于水么——”
乡党们的眼睛全都一亮,不少人撑着爬了起来——大军开拔之时,只带了十日的干粮,早已食完。
沿途寻些野草树皮,勉强也能充饥,这两日困于土木堡,却是连水都没了!
一个两个喉咙都冒了烟,单听到一个水字,都愿意拿身家性命去换!
林钧轻咳一声,反问道:“兄长们还记得,我前几日讲过的,瓦剌人随身带的皮袋吗?”
“今日皇上的晚膳,就有几个自瓦剌人身上俘获的皮袋!”
不待众人回答,他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其中两个倒出来的全是雪白的牛乳,甘甜如饸!”
“另一个是清冽的白酒,一拿出来,连灸羊排的香气都压下去了!
闻一闻都要醉了!”
“皇上喝了好几碗牛乳,只喝了一口白酒就醉倒了!”
明明都已没有口水,林钧瞄到不少人的喉节还是动了动,一张张干枯的脸上,全是渴望的眼神。
林钧毫不怀疑,如果现下帐里有一个瓦剌人,这帮乡党定会如狼似虎地扑上去!
他暗暗叹口气,二十万大军注定埋骨,他不知如何挽回众人的命,也只能尽力让这些乡党们在死前,多杀几个瓦剌人了!
拿了两身旧衣,并一床破被,林钧在刘绍的引领下,到了新住处。
天子近臣的待遇好了很多,从五十人帐换到了十人帐,帐里原是满的,连着几日砍了七八个,林钧并方才一起烧饭的伙夫补进来,也才八个。
八月并不寒冷,帐内空气污浊,靠近帐门的位置最好。
感念他为几人说话,其他几人一致把帐门旁的位置留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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