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河低而农场高,沿途又全是沙漠,辟渠,那是很难完成的任务。
咱们可没那么多经费来引渠啊。”
“咱们可以开挖坎儿井,高区长来自东北,怕没去过吐鲁番吧,您该去看看吐鲁番的坎儿井,那是全世界唯一的暗渠引水工程,吐鲁番炎热,地面上干燥无水,但葡萄产量却是整个边疆第一,并不是因为葡萄种植不需要水份,而是因为,早在汉朝时期,那里的人就发明了坎儿进,用暗渠灌溉土地。”
陈丽娜说。
高区长咦的一声,侧首看着她,仿佛头一天认识她一样。
结果,她说着又从引擎盖上抽了一沓信纸下来:“这是我写的农场五年发展规划书,请领导查阅。”
货真假实的大学生,跟那些工农兵,红专生就是不一样啊,高区长叹气折服。
到了白杨河畔,高区长就见一群破破烂烂,但是解放装的上衣口袋里全都佩着钢笔的,文质彬彬的中年人,不用说,全是下放来改造的教授,专家门嘛。
听陈丽娜一个个的介绍,顿时腰弯了不少,双手伸过去,就去握这些老知识分子的手。
从分析土壤的专家,到搞嫁接的教授,再到改良种子的工程师,一群黑五类背靠雪山,脚踩戈壁,陈丽娜要替矿区解决温饱的团队,已经初见雏形了。
而农场里,黄花菜头顶灰筐子,孙多余躲在大门口,身后还有一群围观的,看热闹的村民们,正等着要给陈丽娜个好看呢。
结果,不一会儿,高区长的秘书小张小跑着就进农场了。
“刘场长,区长命令你,即刻赶往白杨河畔,他和新任厂长陈丽娜同志都在那儿等着你了。”
“白杨河畔,他们不来农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行了,你赶紧去吧,开上拖拉机,跑的快一点,都要卸任了,你可得巴结好了高区长,说不定他会再派你个别的农场的场长了,快去。”
孙想男推了刘解放一把。
刘解放小跑着开上了自己的拖拉机,突突突出了木兰农场的大门,等黄花菜和孙多余回过神来,准备喊他躲钉子的时候,他已经碾过钉子跑远了。
孙多余望着突突突的拖拉机下了公路,拐到了才露出植被的戈壁滩上,嗨的一声:“妈,我二姐夫运气好,没扎着。”
结果,她话音才落,就见那戈壁滩上的拖拉机噗呲一声,再接着轰的一声,整个前脸全部爆起,一条破轮胎飞到了半空。
要孙多余也读几天书,大概就知道了,这个叫自食其果。
新场长带着一群牛棚专家和高区长从白杨河畔回来,压根儿就没走正门,而是从后门进的农场。
刘解放一脸怂态,走路还有点儿瘸,没办法,拖拉机爆胎,他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幸运事了。
当然了么,孙家的女婿里面,他是最废的一个,不装怂,还拿不到这个场长的位置了。
新场长上任第一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接管仓库和账本了,毕竟一座农场,最主要的就是仓库和账本。
孙想男是库管,也管着农场的账务,一年农场买种子,买化肥,买劳保用品的帐务,少说也得几万块,这帐,必须得会加减法才能算吧。
为此,孙想男还在姐姐孙转男的支持下,专门跑到乌玛依小学里学了几个月的算术。
但是,她的账压根就是一笔糊涂账,全由自己说了算。
而且,要交账了,她还忙着在账本子上涂涂改改呢。
一把算盘拨的辟哩啪啦响,账越算越糊涂。
直到新场长进了仓库,她才从自己那老柜台边站了起来。
刘解放不住给她使着眼色,让她把账本子交给陈丽娜,她这才连钥匙带账本的,一块儿抱了起来。
可以说,往昔永远站在高高的顶柜后面,跟那旧社会的当铺东家一样只能看见个下巴的仓库保管孙想男,今天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真容。
只能说,孙家的姑娘们,长的可真的都很磕碜。
“高区长,您先看看账本子吧,我目前并不急着交接。”
陈丽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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