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地上还滚着几个颜色鲜艳的蹴鞠球,就像是谁家的小孩刚刚玩过,没有收起来。
但阿福知道苏家现在是没有年幼的小孩子的,那么这个院子是谁的呢?她若有所感,紧张地抓了抓袖子。
苏景明回头看她一眼,目光温和地伸出手来。
兄长的手看起来很有力度,跟燕王的手好像,阿福微微吸气,勇敢地握了上去。
苏景明立刻收紧了手掌,把她娇小的手牢牢握在掌心里了。
分别多年的兄妹第一次这般亲近,阿福心头发热,悄悄低了头偷笑。
而苏景明则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唇,牵着失而复得的妹妹慢慢往在院子里走。
“这个院子是母亲病重的时候布置的。”
苏景明缓缓说道,“你外祖家是前朝世家,家中出过三个丞相,十几个三品大员,门生故旧遍及朝野。”
阿福认真听着,沉默地抿了唇,外祖家可能已经不在了,不然母亲和兄长给她写的信里,不可能不提到外祖家。
顾家出事的时候,苏景明已经八、九岁了,他是博学多才的二舅舅捏着他的手,为他启蒙的,他学的第一本书就是顾家的家训。
过了这么多年,说起来顾家的事,苏景明还是无法从当年的悲痛里走出来,“前朝昏帝登基以后,昏庸无道,指使太监侵贪河工银,大修后宫,大舅舅因此直言进谏,惹怒了昏帝,将大舅舅下狱,最后却把贪污河工银的罪名栽赃到了大舅舅头上,判了顾家男丁抄斩,女眷罚没为奴。”
昏帝怕事情生变,几乎是罪名刚定就抄了顾家,当时顾家的姻亲们都没反应过来,顾家就没了。
尽管知道外祖家可能不好,听见这个结局,阿福还是难过地红了眼睛,怎么会有那么坏的皇帝呢?还好坏皇帝被王爷他们家赶走了。
对前朝,苏景明是一点好感也无,至于顾家的前朝至交,不是同样被昏帝抄了,就是明哲保身,混到现在已经没落了的,没有必要给妹妹介绍了。
沉默了片刻,苏景明拍拍阿福的头,才继续给她讲过去的事情。
“顾家出事的时候,母亲正随着父亲在金陵任上,你刚好满了周岁,家中刚为你抓过周,下午就接到了噩耗,”
苏景明记得清清楚楚,母亲接到消息受不住打击病倒了,祖母就嚷起来阿福是个破门的灾星,他无意为那个恶毒的老太太隐瞒她做的恶事,“祖母听信旁人谗言,认为你八字硬克她,趁母亲生病精力不济,指使奴婢把你偷走扔掉了。”
原来她是这样丢的。
阿福抿着唇,倒也不很伤心,若非小时候的遭遇,她怎么能遇上燕王呢?只是想到自己被迫与母亲兄长分离十多年,对那个还未见面的祖母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我们找了你许久,都没有找到,幸好有人捡了你,”
苏景明摸摸阿福的头,他想起乱葬岗上看到的惨状,万分庆幸阿福遇到了好心人,把她捡了回去。
“奶奶对我很好的,”
阿福点了点头,奶奶对她可好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狠心扔掉亲生孙女的祖母。
苏景明和燕王交流过后,也知道了阿福是被她养父母卖掉的,但看她说起奶奶,眼睛里都是怀念,说明那位老人对她还是好的,苏景明心中感激,若是老人长寿,他们把阿福的奶奶接来就好了。
“母亲本就体弱,你丢了以后受不住大病了一场,等到她渐渐好了,我们才发现了不对,”
苏景明把阿福拉进了屋子。
阿福一进去就看到挂满了堂屋墙壁的画像。
“这是?”
阿福眨眨眼睛,她看到满屋子都是一个额上长着红痣的小姑娘的画像,从爬在地上还是个小娃娃模样的、到两三岁刚会走路的胖娃娃,到五六岁的小童子再到最近的一副拈花少女,看完这些画,就如同看到了一个慢慢长大的小姑娘。
都是她啊,阿福心里酸酸胀胀的,原来她是被人这般记挂着的。
“是母亲病中画的画像,”
苏景明看着最后那一幅拈花美人图,“这些年,母亲生病的时候就会以为你还在身边,她每年都给你画了新的画像,一年年做了新的衣裳,假装你还在。”
阿福看着那一幅幅惟妙惟肖的画像,眼睛都被泪水弄得模糊了。
苏景明取出一张干净的白色绸帕温柔地为阿福擦眼泪,他低声道:“哥哥认错了人,把假的带回了家,阿福你会原谅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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