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杨氏推门端面进屋,每碗面上都卧了一个金澄橙的蛋,老杨头和吴大舅他们推辞好了几下,吃完面才被赵老大和赵老四送回家。
雨后的路不好走,老杨头披着蓑衣走的慢,也存着敲打女婿的意思,就慢悠悠的跟赵老四聊了一路。
“今早下河村的刘家兄弟猎了头鹿,我赶巧碰上,直接要了一半,这会子应该会送来了,你拎条腿过去给你爹娘补补。”
他语气停顿了一会,又说道。
“再割几块鹿肉,给你哥哥送过去,虽然现在分家了,但兄弟姊妹本就是一家人,得时常走动,你来我往的,兄弟间才亲厚。”
老杨头读过书,言谈举止有点像学堂里的老夫子,还留着一撇长胡子。
赵老四从小就不爱读书,被隔壁大源村学堂的长须老夫子用竹节从小抽的大,现在想起来手掌心都是钻心的疼,因此也一直怕他老丈人,那是一点的歪心思都不敢动,说什么话只敢满口应好。
老杨头斜瞟他一眼,摸了摸烟袋,想抽人。
赵老四顿时感觉脖子凉嗖嗖的,有心想表现一下,讨好道:“岳父,我跟我三哥准备凑钱在县里面盘个铺子,卖些杂货,货物来源都有门路,地契文书也能办妥当,只是想找几个手艺精湛的老匠人帮忙打些货架,修缮屋宅,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想要阿爹帮忙寻摸一下。”
老杨头在心里冷哼一声,该他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他聪明的时候脑子转的比谁都快!
杨氏是老杨头幺女,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大哥杨文敬,娶妻刘氏,逃灾那年夫妻二人都没了,只留了个幼子,叫杨章成。
二哥杨文礼,天资奇高,头榜秀才,奈何时运不济,乡试屡次落榜,现在在县城教书,娶的是县里石山书院谢山长的小女。
谢山长的兄弟都是县里有名的老匠人。
赵老四虽是有心想表现,但同样也是想寻个方便。
他手上银钱倒是不少,只要舍得出价,匠人肯定好找,但想找个手艺精湛同时手脚还干净的还是要多费些功夫。
“子违过几日有旬假,你亲自与他讲。”
子违是杨文礼的字,老杨头不想纠结这件事,便把话摊开了讲。
“你们现下分家了,家中原本的生意如何打算?”
赵老四抖了一个激灵,赶忙正色道。
“我与月娘跟三哥三嫂商量好了,若大哥二哥愿意接手家中菜蔬生意,我们全部脱手不沾,手中酒楼单子也尽数转交。”
老杨头皱了皱眉,既欣慰于女婿他能有这样的魄力帮扶兄弟,又怕女婿丢了这份挣钱的营生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赵老四虽然怕老丈人,但就是敢对老丈人掏心掏肺,偷懒这种事,他要是敢跟老赵头说,指定逃不过一顿揍,老杨头就不会,顶多斜着眼睛看他几个月。
“我跟三哥本来就不怎么会干地里的活,家里的地一直是我爹和大哥二哥照料,以前是没分家,谁去做这笔生意,挣的钱都是家里的,大家和和气气。”
“分家之后要是继续这样,别说我大嫂二嫂不乐意了,就是我爹都不会让,我跟三哥指定得有个人留在家里下地。”
赵老四的裤子还脱完,老杨头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果不其然!
“我们俩都不是干这块活的料,要是真下地,种一斗麦子,收一斗麦子的,得把一家子活活饿死,还不如做点生意,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也吃穿不愁。”
老杨头以前家境也不差,杨氏宗堂的功名匾从里到外那是挂满了的,只是后来杨氏主家嫡系子孙在任京官的时候出了点事,连累到到这座威名赫赫的世家大族,才导致后面突灾祸的时候族人四处逃散。
虽然在逃灾的路上吃了不少苦,但安顿下来之后分田种地的活,老杨头是真做不好,明明是跟别人一样的浇水除草下肥,杨家地里的收成就是比别人少。
上通村靠山,地又硬又贫瘠,草多虫多的,一天到晚,能折腾死人。
没有个十来年的下地经验,手上光有地是真的能饿死的,他和赵老四罕见的感同身受。
“那你手上那些地准备怎么办?总不能荒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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