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阳平日就不得人心,自从去了公社领袖思想宣传队,经常不是批这个就是斗那个,弄得人人自危,生怕有哪一点没注意被李向阳抓住了辫子。
看他被抓,大家反而有一种微妙的放心,也没有人反对程青山的话。
再说,两个民兵觉得程支书说得也没错。
这事情很明显,李向阳原来就对樊香不满,前一段时间又带人去搜查樊香的家,结果什么没搜出来不说,他自己还被停了工作。
哪能不恨樊香,想着报复她?不然也不会在晚上专门来堵人。
程青山一脸严肃,“刚才李向阳说的话,我希望大家全当没听到过,这是地主余孽对我们县先进人物的污蔑,是对我们无产阶级队伍的反扑,意图破坏我们东方红的火红的建设。
这将是一个秘密,如果有流传出去,就是怀着助恶为虐的心理去泄露的,大家知道了吗?”
一个发现了蘑菇的人工种植方法改善大家生活,一个天天想着抓人毛病让人胆战心惊,长脑子的也知道要如何选择。
两个民兵都点了头,“放心吧支书,保密条例我们都学习过的。”
彭新生举手发誓,“我如果说出去,就让我永世不得翻身,马上被枪毙。
小燕也是这样。”
小姑娘也怯生生点点头。
再不说话就被程青山打成另类分子了,李向阳激烈挣扎起来。
不,他没干那些事,他只是去斗了地主!
这是樊香这个贱人对他的污蔑!
是程青山对他的打击报复!
一个民兵拿枪托敲了他一下,“老实点!”
另一个则狠狠踢了他一脚!
李向阳不得不屈服,心里恶狠狠地想,我根本没有对樊香怎么样,这一帮子人,怎么敢污蔑他?他要一个个都记在了心里,等他被放出去,他一定揭露这帮人的恶毒面目,一个个打倒在底,使他们再也不得翻身。
程青山让两个民兵带着李向阳走。
到大队部的时候,胡兰花看到情况,有些着急地上前问:“他爸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绑着他?”
程青山冷冷地道:“他意图对我们的先进代表进行反扑,我们怀疑他反对组织决定!”
不,我不是,李向阳眼睛都要瞪破了去看胡兰花,臭女人,我没有,你去喊人啊!
胡兰花本就怕他,又这么大一顶帽子戴下来,吓得脸色一白,后退一步站在了一边,“程支书,你也知道他在家对我非打即骂,他的事我完全都不了解,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李爱军更干脆,直冲上前,啪地给了李向阳一记耳光,冲他又踢又骂,“你这个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我与你势不两立!”
程青山明显感觉李向阳萎缩许多,原来还试图昂起来的头低了下去。
他也不禁有一点点儿同情李向阳,老婆和孩子,不但没有一个关怀他一句,还都立即与他划清界线,这真是世道好轮回,当年他对他亲爹那样,现在他儿子对他也没一点敬爱。
不过,想到李向阳做的事,他那一丢丢同情已丝毫不余。
如果他被李向阳找到问题,他会比李向阳现在更惨。
其余几个人各回各家。
回去后樊香心里有些后怕,李向阳清醒了之后肯定不会承认自己说的话,但不知道他能不能翻供。
可即使再来一次,樊香觉得她还是会冲上去。
人可以卑微,可以谄媚讨好,但心中永远要有一个底线不能跨越,这就是人与兽的区别。
回去的时候,樊香妈还在她家,看见女儿有些精神恍惚,问她怎么回事。
樊香并不准备把整个事情讲给老人听,免得她担心,只是说了讲给程青山的版本。
气得樊香妈大骂,“这个头顶长疮的孬种,他妈肯定是做了八辈子恶事,才生出这个畜生。”
“把畜生和他一起比,畜生多冤枉啊。
为他生气不值得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