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个头不高,笑起来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的小厮出现在了南风面前,南风指了指台前的听雨,问:“那位姑娘你熟不?”
小厮只看了一眼,便飞快地答道:“熟,听雨姑娘嘛,畅春园的常客,我看畅春园这些来捧场的,就她最是真心,倒是一心一意想着和青爷过日子的。”
“那叶青对她可是真心?”
南风随即问。
“怎么可能是真心?”
小厮笑了笑,略显稚嫩的脸上露出沧桑之色:“若是真心,听雨姑娘便不会再出现在这里,这里的开销可不是小数,更何况她每天都来捧场,也不知她从哪里弄来的钱,明明之前她窘迫得连入场费都交不起,更不用说买捧场的花了,姑娘家的,突然间出手阔绰起来,真是让人有些担心。”
小厮忧心忡忡,看起来是真的是担心听雨,南风待得他情绪平复后才问:“听雨姑娘是什么时候变得阔绰起来的?”
“大概一个多月前吧,已经很久没有来畅春园的听雨姑娘,突然又来了,定了雅座,还连着送了两束最大的花,当时引起不小的轰动呢。”
“一个多月前——”
南风和谢樾对视了一眼,时间是对得上的。
南风不再犹豫,缓缓地站起身,远远地看了眼听雨,没有再犹豫,低声对谢樾说了句:“把她带到大理寺,我要审她”
。
南风让听雨在审讯室里坐了半个时辰,这才缓缓走了进去。
到底做过许芳华的大丫鬟,主人强大,丫鬟也不弱,见南风进来,听雨很礼貌地站起身,神色并不惊慌,甚至显得很是冷静。
南风心微微一动,原本想着到底是个丫鬟,吓唬几句应该就能让她说实话,现在看来这法子未必有效,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这姑娘说实话呢?“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南风的语气很柔和,亲切得仿佛是邻家的姐姐,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不知道。”
听雨的声音很轻,轻得要很用心才能听得清楚她说了什么。
“真不知道?”
南风依旧笑盈盈的,但声音有些冷。
听雨垂着头,微微摇了摇,自此无论南风问什么,再没有做声。
南风停止发问,静静地看着听雨,她的头垂得很低,整个人微微地蜷缩着,沉默又固执,只有耳边微微浮动的碎发,显示她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南风耐心地等待着听雨的反应,一旁的谢樾忍不住了:“听雨,大人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藐视朝廷命官,就这一条,就可以把你关进大牢,几年都出不来。”
听雨猛地抬头,有些惊惶地看着南风:“大人,我没有藐视你,你不要把我关进牢里,我不能进牢里的,我还要——”
没想到谢樾的话歪打正着,听雨终于有了反应,南风不着痕迹地看了谢樾一眼,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看得谢樾有点懵,又有点小兴奋。
南风的语气更柔和了:“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就没有人会把你关进大牢,不过要是你不配合——”
听雨又沉默了,垂着头思索了良久,才抬起头,眼神微闪:“大人想知道什么?”
“你当时那么反对你家姑娘嫁给宋知恩,甚至不惜离开,原因是什么?”
南风选择单刀直入。
听雨似乎没想到南风问的是这个问题,神情不自觉地轻松了下来,回答得很利索:“他们两个不是同类人,更何况,宋知恩,宋姑爷对姑娘根本没有情谊,勉强在一起,姑娘不会幸福的。”
听雨神色黯然:“事实证明我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南风看着听雨,不放过她的任何细微表情:“留在姑娘身边,才能更好地守护她,不是吗?”
听雨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南风一眼,又很快垂下头去,南风捕捉到了她眼中掠过的一丝惊惶。
南风改变了主意,没有继续追问听雨,而是说起了一段往事:“一年前,你家姑娘到宁县组织刺绣大会,你应该也知道,那届刺绣大会虽然最终圆满落幕,但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最终几乎靠你家姑娘一人力挽狂澜,她的胆色、胸襟、气魄,都让人折服,但最让我佩服的却是——”
南风看着听雨,听雨也望向她,这一刻,南风清晰地在她眼中看到了骄傲与渴望,为自家女主骄傲,渴望有人分享自家女主的荣耀。
“她是大会的组织者,也是最高评委,她的一句话可以决定每一个绣娘的命运。
但对每位参赛者,她都给予了最大的尊重。
我记得参赛者中有一位绣娘,曾是许家生意上的死对头,许家在京城的绣坊因她差点关门。
你家姑娘完全可以不让她参赛,因为她的资格本身就有瑕疵,但你家姑娘说,这绣娘明知自己是评委还来参赛,可见已经走投无路了,她不能将她最后的路也堵了,她跟我她不怕给敌人机会,因为敌人的存在,敌人的强大,是她前进的最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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