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安静了许久,元和帝才像是笑了下,“徐相此言甚是,何罪之有。”
恭王出事后,元和帝所担心的不过是肃王狗急跳墙,效法当年的他弑弟杀父,篡取皇位。
若以徐相的建言,斩断了肃王的念想,他亦能安稳,往后是提拔培养肃王,还是多生个皇子另择贤明,全在他手里定夺。
且徐相向来行事老成,朝野间又有威望,他既有此心,定能在朝堂上扛住镇国公等人的反对。
元和帝甚是满意。
肃王废为庶人的旨意,很快就颁了出来。
皇城司拿出的证据加上弑弟杀父的疑虑,足以让元和帝下定决心,而徐相在朝堂上的支持,也消解了顾家的压力,元和帝抚平了后宫,此事便再无回旋的余地。
他甚至没召见肃王,容他分辩几句,便下令将其圈禁管。
恭王仍下落不明,没了肃王和梁勋的朝堂,渐渐变得风平浪静,元和帝少了枕畔的虎视眈眈,虽为恭王担忧,严令寻查之余,却也放心不少,对徐相愈发信重。
靖远侯府里,青姈却明显觉出了紧张的气氛。
周氏近来颇为忙碌,时常独自外出走动,便是年节临近的事也不太上心,悉数交给董氏和青姈打理。
而戴庭安回铁山堂的时间也愈来愈少,白日里如常去衙署,回府后或是在房忙碌,或是消失无踪,若回来得早,便到铁山堂陪她睡,若回来得晚,索性在房躺两个时辰。
如此忙碌着,转眼便过了除夕。
许是时气所致,许是恭王下落不明令人伤心,宫里的太后忽然在这关头病倒,且病势缠绵,颇为棘手。
她不是元和帝的亲生母亲,这些年深居宫中甚少露脸,这回倒是一反常态,想召命妇轮流入宫侍疾。
元和帝原只是装个孝顺的样子,觉得今年朝廷的事令他头疼,若宫里太后这会儿薨逝,难免添晦气,遂以孝顺姿态允了此事。
这两天轮到周氏侍疾,在太后榻前日夜照料。
青姈嗅得出不寻常的气息,这两日也打点精神,跟董氏赴宴时留心听贵妇们的议论,若见着戴庭安,便当琐事说给他听。
这日赴宴归来,已近傍晚。
年节里衙署不开门,戴庭安倒是回来得比寻常早,进屋见青姈在侧间里整理衣裳,抬脚便朝她走来。
里头青姈听见动静,回头笑了笑,迎上来帮他宽衣,口中道“这满身的酒气,难得见你在外头喝酒。”
“见了几位要紧朋友。”
戴庭安双眸请炯,不见醉意,神色倒有点肃然。
青姈将那赴宴时穿的锦袍解下来,有点诧异,“有事要说呢”
“跟我来。”
戴庭安语气颇肃,朝徐嬷嬷递个眼色,等她带两位丫鬟出去,掩上屋门,便揽着青姈进了里间。
铁山堂外铜墙铁壁,他甚少这般慎重,青姈也不自觉换了神色,将层层软帐从金钩取下垂落,轻声道“是外面出事了吗”
“快了。
有件大事,不到最后一刻,不知成败。
柔柔”
他自圆房后,便悄然换了称呼,揽着青姈的肩郑重道“我想送你出京城,避避风头。”
青姈目光微顿,“是怕我出事”
“母亲久经风浪,不必担心,魏鸣他们也是。
只有你,”
戴庭安似是叹了口气,“我不敢让你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