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汉的大仇还没报,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相信赵骏是个好人,他也知道周觉山是个好军官。
“你们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有什么想知道的东西,都可以问我。”
以前他读书当义工的时候,赵骏对他很照顾的,他虽然不算聪明,但他知恩图报。
周觉山和赵骏一同上前,替他松绑。
时间紧迫,在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如果稍微关心一下当地的军事新闻就会知道,我们这次是代表南掸邦军队来与北掸邦武装谋求经济合作的,客观地说,南掸提出的条件已经足够有诚意,但是北掸似乎对我们还持有一些保留的态度。
通过这一天的观察,我们怀疑这是不是跟你父亲当年在南掸的经历有关,所以此时此刻你需要回答我,你所知道的,你父亲当年在南掸都经历过些什么。”
高汉垂了垂眼睫,他揉揉手腕的勒痕,思索间,坐到了错层的台阶上。
两年前的事情,他当时也没有在现场,“我只知道,我父亲当时是被北掸派去跟南掸邦军谈南北之间的铁路建设问题,本来项目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只是在计划的铁路之间算漏了一座寨子,如果想要让双方铁路建设正常进行,就需要立即跟当地的百姓进行交涉和协商,让他们尽快移居到别处……”
那一年,缅甸难得下了一场冰雹,乌云翻滚,一片漆黑,大如网球的冰块从天而降,他父亲撑着伞,一边给家里打着报平安的电话,一边带着一小支军队进入了寨子。
……结果,那便是最后一通电话。
据北掸的后续部队所说,那座寨子里发生了枪战事件,他父亲失踪,整整一个星期后,才在那座寨子附近的山谷里面找到了他的尸体。
“当时,尸体都已经腐烂了,脸被打成了肉泥,我们是通过他那一身军装和佩戴的戒指判断,应该是我父亲没错。”
在思走到他身边,“那你是怎么认定是南掸邦军所做的呢?缅甸这么乱,能够偷渡到掸邦境内,或者私藏枪支的团伙、组织,大有人在。”
高汉摸兜,“因为子弹。”
他父亲死后,他一直带着那颗致使他丧命的那颗子弹,“射中我父亲心脏的这颗子弹型号是模仿美军的装备。
而这种装备,整个掸邦,只有南掸邦军才配备得起。”
铅芯钢壳的子弹,前尖后圆,在思不太懂这个,周觉山接过来看看。
“手枪子弹,正常的9mm规格,美式的子弹全弹长会比东南亚的子弹偏长一点,像是南掸的东西,只不过这个子弹的花纹还挺特别的。”
弹壳的最中央刻着一圈浅浅的十字架,这应该是自制或者订制款,市面上大批量生产的手枪子弹绝没有这种款式。
高汉点头,“反正就是南掸的东西。”
他父亲是个副旅长,比周觉山军衔都高,同样的事儿,如果放在任何其他地方,高级将领在异地被杀害,北掸邦军肯定都会公然开战。
然而,偏偏,对方是南掸,双方都是掸族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再加上,原本确实是他父亲工作疏忽,遗漏了那座不起眼的村寨,而且他当时带兵进入村寨时,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上当地南掸邦军的首长,他父亲又心急,便退而求其次,只打电话通知了首长的下属。
军队里制度严格,官大一级压死人。
南掸的军队当时为了瞒住这件事,不让事情发酵,便直接把那个与高汉父亲联系过的下属将士叉了出去,一枪爆头,一命偿一命。
南掸给出的说法是,这是一场误伤,寨子里本身就有驻兵,而驻兵并没有接收到上级传递来的高副旅长要带兵进寨的指令,所以才兵戎相见,产生了那一次意外的交火。
但高汉才不信那一套,他觉得这里面就是有蹊跷,而且那村寨极为隐蔽,都不准许他们外人出入,依他猜想,他父亲死得那么惨,估计是无意间撞破了南掸邦军的什么秘密之类的。
“北掸的军队是傻,再加上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所以他们认了,事后也没有跟南掸闹得太僵。
但副旅长都死了,尸骨未寒,你们这次过来,他们又可能给你们好脸色看呢。”
高汉心里明镜儿时的,抬手,捋了捋被汗水黏在眉骨上的斜长刘海。
在思点头,原来如此……“谢谢,这回我彻底明白了。”
夜深了,赵骏和高汉不能待得太久,两个人脚前脚后,溜出了房间。
周觉山关上门,捞了一把实木的椅子,他敞开腿坐着,将在思拉了过来。
“有什么主意?”
“没主意。
当初南掸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不管合理与否,北掸也已经默认。”
时隔两年,才来跟他们翻一些陈年的旧账,他们是以为她们这一批人是软柿子好捏好欺负吗?
周觉山搓了搓手指。
“我个人有不少的存款,我打算多给他们点钱。”
在思摇头,“任何一个人的财产相比于军队的开销来说都是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