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唇角不易察觉的撇了一下,忍不住又哼了一声,声音里多少有些不悦。
沈采采自觉站在了道德高地上,简直就像是纤尘不染的盛世白莲,微微抬高下颚,半点也不心虚道:“陛下也不必顾虑我,我现今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您乃大齐天子,当以江山社稷、天下百姓为重。”
这一下,皇帝终于笑了,他长眉一扬,线条凛然的唇角微微抿着。
他本就生得五官英俊,这一笑,仿佛是光与影在他面上掠过,生出一种锋利又鲜活的气场。
而他的笑容里又带了些更深的意味,那声音有如金戈,一字一句皆是掷地有声——
“朕是大齐天子没错,可你也是大齐皇后。”
“何为一国之后?配至尊而主宗庙,宜家人而及邦国。
帝后齐体,乾坤德合,阴阳调顺,此方社稷之福。”
“皇后若真心系社稷,还是留在朕身边更好。”
他神色不动,动作强硬的把沈采采的手又抓回了自己掌中,收拢长指,握紧了。
滚烫的掌心就这样覆在沈采采的手背上,像是一块柔软灼热的烙铁,似是要把那温度印到沈采采的心里——一如这位大齐皇帝不容置喙且无法拒绝的强大意志。
沈采采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脸朝他笑了笑,没有说话:玛德,我就知道这是个心机屌!
比嘴炮,我认输!
第5章甜胜蔗浆
皇帝既是到了,索性便留下一起用了午膳。
沈采采现今大病初愈,只能喝粥,连配粥的菜都不能太过油腻或是辛辣。
她靠在床上,恹恹的喝了大半碗鸡茸粥,忍不住抬眼瞥了瞥皇帝跟前的那些菜。
这对比也太明显了吧?皇帝前面就是大鱼大肉,她前面就是清粥小菜,那些人都不考虑下病人的感受的吗?
皇帝吃到一半大约也感觉到了沈采采那几乎可以具象化的怨念,他扫了一眼自己那个摆满了各色菜肴的小几,犹豫着端起一个玉碗。
那玉碗薄如蝉翼,装着切片后的各色水果,上面浇了一层冰镇的蔗浆,冷气森森,看上去颜色鲜亮且又口感甜蜜。
皇帝拾起搁在一边的玉匙,漫不经心的在玉碗里舀了一口,然后递到沈采采嘴边:“吃些水果应该是可以的,不过这有些冷,不能多吃,尝一口味道就好了。”
沈采采看着皇帝眨了眨眼睛,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诱惑,低头吃了一口:微凉的蔗浆冻得唇齿微微发颤,水果的鲜甜却是掩不住的,甜蜜得出奇。
不过,沈采采吃完了蔗浆水果,忍不住又瞥了一眼边上一张冷脸的皇帝,心里嘀咕着:水果本就带了点清甜,再加上这么浓的蔗浆,这甜度哪怕是她这种嗜甜的人吃着都觉有些过甜了,吃多了估计要腻,可皇帝竟也吃得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皇帝并不知道沈采采正腹诽自己,他正看着沈采采。
看着她悄悄的用舌尖舔了舔沾着些蔗浆的下唇,舌尖粉嫩,饱满的唇上则是恰如其分的带了一抹淡淡的水红色。
唇红齿白,看上去比玉碗里浇了蔗浆的水果还要的诱人。
皇帝的眸光微微暗了暗,握着玉匙的手指克制得绷紧了,骨节便如青玉一般细脆。
“啪”
——玉匙轻轻的碰在玉碗上,发出极清脆的声响。
沈采采被着声响惊动,回过神来,去看皇帝:“......怎么了?”
皇帝低下头,用玉匙舀了一口水果吃了,不紧不慢的应道:“没什么。”
*******
用过午膳后,皇帝也没能在凤来殿多留,不一时便又起身回御书房处理政事了。
正如沈采采说的,马上就是春闱了,朝中却有不少要事要处理:比如说,离春闱只剩下十几天,可这一次的主考官却至今都还没定下。
因为前头沈采采病重之事,皇帝也确实是耽误了一些政事,如今御书房里还有一堆的折子。
当然,这折子一时半会儿也批不完,皇帝坐在紫檀御案后兢兢业业的批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还是搁下了笔,抬手揉了揉额角。
周春海见状连忙小步上前去,把皇帝手边那盏已经冷了的茶递给下头小太监,亲自有捧了一盏热茶上去——皇帝平日里多喝普洱,要泡的酽酽的,还得热的,当然也不能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