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侍卫大约先时已经得了皇帝的吩咐,从宫门出来后便直接到了城中最热闹的春风楼。
春风楼乃是前朝就有的,据说原本叫做状元楼——这酒楼老板专爱给那些有才有名的士子们提供文会场所,也往往会给自己看中的士子免食宿赠金银,只求对方诗词文墨。
好些年下来,居然也真攒了不少状元的文墨,也引得更多的士子往楼里来,想着沾点儿文气或是运气,讨个彩头也是很不错的......后来,朝代更替,这状元楼的这一代老板也是个有想法的,索性便把状元楼改成了春风楼——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寓意自然也是好的。
侍卫停下马车,先与那春风楼的小厮交涉:“我家主人要订你们三楼的春字间。”
那小厮却是摇了摇头:“那春字间已叫人订了。
要不然你们换一个吧。”
这侍卫乃是皇帝身边得用的,亦是名门出身,平日里也多有人奉承,想着自己此回是给帝后订包厢,自是要最好的,哪里能够轻易妥协:“这样,我们出双倍的价钱,你让之前定的那个人换一下吧?”
说着,他便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子。
小厮瞧着金子,眼睛都亮了,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干燥的下唇。
可他却还是不敢伸手去接,只是小声与侍卫道:“我,我与你们说实话吧——那是郑首辅家里来人给订的.......”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指了指上头,“你说,除了那位之外,哪个敢叫郑首辅家的人让位置啊?”
听说是郑首辅,这侍卫也有了些许的犹豫:真要说起来,便是郑首辅本人来了也是不好与皇帝抢房间的。
可皇帝与皇后今日乃是微服出来,本就不欲声张,若真是闹开了似乎也不大好........
侍卫想了想,只得先起身去报了马车里的皇帝与皇后。
听说是郑首辅的人定了春字间,皇帝倒是把手上的茶盏给搁了下来,挑了挑眉梢,神色极淡。
沈采采瞧了一眼,感觉皇帝这脸色大概可以归类为冷笑。
她现下想法还是十分朴素并且平易近人的,觉得既然对方先订了,而这春风楼的厢房也不少,实在是犯不着和人抢来抢去,这就开口问了一句:“除了春字间,还有什么啊?”
侍卫隔着帘子听到皇后的声音,自是不敢轻忽,垂首立着,恭谨禀道:“春风楼分别设了: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八个厢房。
属下适才已经问过了,除却郑首辅家里定的春字间外,卫国公府定了秋字间........”
总之,京里那些个王孙贵族也算是把这八个包厢定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夏和冬;梅和兰。
沈采采想了想,便道:“不必麻烦了,就定冬字间吧。”
她自顾自的下完了决定,这才想起边上还有皇帝,这便询问似的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正抬手要给沈采采再倒一盏茶,见着沈采采看过来的目光,这便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算是都随她的意思。
立在车帘外的侍卫垂首等了一会儿,见皇帝没有出声也没有别的吩咐,这便起身去与春风楼的小厮交涉,不一时便有人来迎着他们的马车入内。
到下车的时候,沈采采生怕皇帝再动手动脚,抢先起身。
皇帝仍旧坐在后面,不紧不慢的提醒了她一句:“别忘了戴上帷帽。”
沈采采:“........”
玛德,他不说自己都忘了!
好在,沈采采到底还是讲理的,虽然生气,但还是气鼓鼓的回过头去,拿起帷帽给自己戴上。
那酒楼负责引路的小厮就候在一边,此时正满肚子的胡思乱想:虽然京中多达官显贵,这三驾马车也不过是普通显贵的标配。
但这赶车的下人分明就不是个简单的,不仅仪表不凡,一出手还就是金子。
就是不知道今天来的是哪家显贵了.......
就在此时,忽然便见着车厢里伸出一只手,正好抓着那石青色的帘子,慢慢的掀开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