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避暑行宫的时候,天色将晚,昏沉沉的。
从山上遥遥的望过去,天际那淡淡的霞光映照在薄云上,彤云如火,晚霞颜色极艳,越发衬得层峦叠翠,山林茂密,碧草如茵。
沈采采被皇帝叫醒的时候还有点儿起床气,气哼哼的踹了他一脚,最后又抱着车里一个杏黄色的引枕,坐着不起来。
皇帝以为她闹脾气,便与她道:“后面还有许多人呢,你这里拖着,再没有人刚下车休息了。”
沈采采才睡醒,颊边还有两团淡淡的晕红,好似粉白花蕊处不经意露出的些微艳色。
听着皇帝这话,她便懒懒的垂下眼,乌黑浓密的眼睫就像是轻盈的蝶翼,软软的搭在奶白色的肌肤上,神容越发静美。
然而,这位眉目皆可入画的美人儿却是抱着枕头,恹恹的回了一句:“......踢你的时候,脚抽筋了,起不来。”
此时此刻,皇帝才是真想把人给踢下车才好。
只是,到底是自己娶来的皇后,最后也只好忍了一口气,一手按住她的腰,一手托着下面,正好把人抱起来,准备就这么抱着人下车。
偏沈采采该要脸的时候不要脸,不该要脸的时候又特别要脸,还推他:“.....你这样被人看到怎么办。”
皇帝冷哼了一声:“那好,我数一二三,把你丢下车?”
沈采采立刻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皇帝却是犹自没消气,掂了掂怀里的人,数了一下:“一、二.......”
沈采采虽然知道他不可能真把自己丢下去,可是听着他这么念着,感觉到他微微晃动的手臂,亦是被吓得闭紧了眼睛,两只素白的小手也下意识的抓紧了皇帝的手臂。
结果,皇帝数到三时,正好便抱着她从车上跳了下来。
因他自幼习武,便是抱着个人,落地的时候依旧是十分的安稳。
周春海与清墨等人早便识趣的避开了几步,垂首不敢多看。
沈采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给皇帝戏弄了。
她多少有些羞恼,加上那还没消下去的起床气,借着衣袖的遮掩,在人手臂上拧了一吧。
只可惜,皇帝皮糙肉厚,沈采采使了劲的拧一把就像是给人挠痒痒,根本不疼不痒。
皇帝自是不以为意,只这么抱着沈采采去了凉风殿。
因着一路上过来,多少也是出了些汗,沈采采到了殿里后第一件事不是用晚膳,而是先叫人备了水,把那一身的汗和尘灰都渐渐洗了去,便是她那有些抽筋的腿,泡了一会儿热水也觉得舒服了许多。
沐浴过后,沈采采感觉自己整个人简直称得上是脱胎换骨,便是心情都好了许多。
所以,她这就欢欢喜喜的换了一身湖蓝色的家常衫子,趿着缀着珠玉的月白色绣鞋,溜溜达达的从殿里出去,去与皇帝一起用晚膳。
因是山里,夜里又是风凉时,皇帝索性便叫人在殿外设席,把晚膳摆在了殿外。
顾沅沅本来也是要凑过来的,只是贺家师兄弟有事要与顾沅沅商量,这便拉了顾沅沅去说话。
这一晚的晚膳也便只有沈采采与皇帝两人对面用着。
提着琉璃灯的宫人恭谨的立在左右,灯光盈盈如流水,将整个庭院都照得犹如白日。
另有两个穿着碧色衫子的宫人在侧设了一座竹几,一人用白铜三足香炉点香,一人手持纱扇轻轻拂香,清淡的香雾便袅袅的升起。
据说,这还是贺家师兄弟为着驱蚊虫特意配好的香料。
因着夜里凉风里本就多有晚香盈盈,眼下又掺了这么一点清淡的香气,闻着倒是有些特别。
沈采采在车上时闲得无聊,便已吃了许多点心和茶水,这会儿用晚膳也没什么胃口,索性便只端了一碗胭脂红米粥,慢悠悠的吃了小半,然后便搁下了碗筷。
她以手托腮,一时儿去看庭中盛开如火的榴花,一时儿抬头去看晴朗的夜空,倒也觉得颇是宁静,连心都不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