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又是一笑,向她附耳说道:“姑娘若真想给人当妾,与其打二爷的主意,不如把心思放在老爷身上,倒是有那么几分的成算。”
程水纯听得心口突突跳了两下,狠狠瞪了这兰姨娘一眼,劈手甩开,一言不发,抽身便走。
兰姨娘倚在门柱上,神情懒散,看着那姑娘的身影进了厢房,方才换上一脸的森冷之色。
她十七岁上伺候了顾武德,二十岁时看着程氏进门。
原本,她也该有个孩子的,怀了四个月的身孕,大夫说胎是极其稳固的,却不因不由的掉了。
打从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怀过身孕。
若非顾思杳告诉了她真相,她这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了!
然而她小产时,这二爷也不过是个懵懂幼童,他是如何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的,兰姨娘也并不清楚。
只是二爷找来了当年伺候她的老嬷,几棍子下去招认出那时候,她受了程氏指点,日日往她饮食中掺杂伤胎药物,天长日久下去不止胎儿不保,连身子根本也大为损伤,她这一世都不会有孩子了。
她当时胎掉的不明不白,大夫也是模糊其词,那老嬷的言语,她不得不信。
想及此事,兰姨娘脸上现出一股戾气,黛眉深锁,紧咬红唇,染着蔻丹的指甲重重敲在门柱之上。
那时候,顾思杳让她自己决断,是现下就告发了程氏,还是襄助于他,将程氏彻底击垮。
她思前想后,选择了后者。
如今事情已过去十数年,除却那老嬷外已再无证据,程氏也可一口咬死是她构陷正房。
何况,她不过是妾室,程氏乃是正房,顾武德也不会为了一个妾室流产,就发落正房。
她晓得顾武德的脾气,最是贪花爱色,程氏还正当貌美之时,不过三朝五日,顾武德便又要重回她身侧。
届时枕头风略吹吹,这一出也就过去了。
兰姨娘是家生子,被顾武德看上,弄到房里当了妾。
她于顾武德并没什么情分,只是没有孩子,老来终身也就没有了依靠。
侯府里有几个老姨太太,都在家庙中养老。
她当丫头时,去家庙送东西曾看过几眼,一个个都老迈不堪,吃穿用度皆是艰难,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饭食也粗陋的很。
那时候看着倒没觉什么,如今想起来,她只觉背脊发凉,这大概也就是她的晚景了。
程氏既然不给她活路,她也就决然不让程氏好过!
她要看着那个女人,生不如死!
程水纯步履匆匆,回到自己住处,进门便觉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倒。
服侍她的丫头金坠儿瞧见,连忙上前扶住,将她搀扶到红木镂雕桃花圈椅上坐了,又倒了碗香片过来,喂她吃了几口,方才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程水纯捧着茶碗,垂首不语,半晌才摇了摇头,低低说道:“没事,就是被太阳耀了眼睛,觉得头晕。”
金坠儿不信,又问道:“可是为着二爷的事?”
程水纯脸上微微一红,继而转白,再度不语。
其时,姑妈第一次来同她说这事时,她心里就愿意了。
顾思杳形容英俊,且有着寻常男人身上所没有的气势。
初次见他时,她便为他倾倒,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何况,顾思杳是姑父的独子,这偌大的家业将来必定要他继承。
若能嫁给他,终身自然也有所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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