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红菱便细细看了一回,又翻了一下前几个月的账目,不觉一笑,说道:“量上没变,怎么这总价倒比上个月还多出二十两来?”
那人回道:“这月铺子里涨价,所以总价多了。”
姜红菱笑了一声,说道:“这倒好笑,虽是我不能用,我看家里各房太太姑娘姨娘们日常使的那些个胭脂膏子、香脂水粉的,都不算什么好货,有些竟然粗陋到不堪使用。
便是这样的货色,铺子里竟然还要涨价么?即便铺子里涨价,难道你们这些干采买的,不晓得货比三家?蒙着头去买,价高货次也买,拿着主家的银子,倒往水里扔不成?!”
那人被斥责的满面通红,垂首不敢言语。
姜红菱便说道:“这筹子暂且不发,我须得打发人到街上四下瞧瞧,免得乱花冤枉钱。”
那人无话可说,抱愧而出。
接下去,姜红菱又料理了十几件事务,有准的亦有驳回的,无不依着成例公理,底下那些人虽有动了自己私利心中不悦的,大多数家人却倒是心悦诚服,都道这位少奶奶比着太太更见精明稳健,比着李姨娘亦能杀伐决断。
一会子功夫,那章四娘子的板子也打完了。
行刑的妇人进来回道:“回太太奶奶,板子打完了,章四家的晕过去了。”
苏氏听见,神色便有几分不安,看着姜红菱。
姜红菱淡淡说道:“着人将她送回去就是,这几日吩咐她在家养伤,就不必过府伺候了。”
那人应声下去了。
苏氏从旁说道:“这章四娘子是家里几个大管家之一,主管的就是厨房采买。
如今她被打伤了,这差事却交代谁去?”
姜红菱看了下头众人一眼,目光落在一敦实妇人身上,说道:“就交由柳三娘子罢。”
众人皆是一怔,那柳三娘子更如喜从天降,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这柳三娘子乃是侯府上灶的一个二等仆妇,日常就管些厨房里烧菜等事。
因今日厨房采办有些账目要她来对,她方才过来。
姜红菱之所以选上她,便是熟知她是个敦厚妇人,为人忠厚,又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上一世,有那么一年,柳三娘子男人病重,正逢侯府多事之秋,无人肯管这事。
姜红菱知道了,便着人送了些银两过去。
那柳三娘子便存记在心,虽不能做什么大事,却在给她烧饭之时,多添些肉菜进去。
到了侯府后手不接那两年,洞幽居各项用度被克扣的厉害,也多亏了这柳三娘子,姜红菱主仆方能三五不时吃上些荤腥。
姜红菱也曾见过这妇人两面,言谈起来,倒是个脑筋清楚明白之人,本就是上灶的出身,让她管厨房采买,该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柳三娘子连忙上前,叉腰向上拜了几拜,言辞恳切道:“多承太太、奶奶的高看,小的一定尽心竭力,管好厨房里的事。”
姜红菱淡淡一笑,便让她下去了。
那赵武娘子在旁看着,眼见姜红菱一句话便剥了章四娘子的权,心里焦躁,当即说道:“奶奶,这章四家的管事的权柄,可是老太太当初许的。
柳三家的没曾干过,只怕弄出乱子来。”
姜红菱睨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堂上众人,一字一句道:“我晓得陡然让她接权,你们心里不服。
有件事,我倒要先说出来。
前儿午后落雨,我打发如素到厨房去要些干莲子回来。
却见厨房里的人都不知去向,唯独这柳三家的,在院子里忙忙的收那些摊晒的干菜。
我晓得你们心里看着侯府家大业大,不把个把干菜小事看在眼里。
然而岂不知,积沙成塔,集腋成裘。
这些小事上不上心,大事上我也难信你们上心。
这样为主家着想的人,我不用她,倒用谁?!”
说着,她又向那赵武娘子说道:“你这话我不爱听,谁是天生下来就会管事的?无过是学着做罢了,你不让她做,你又怎知她做不好?你们先前在老太太房里端茶倒水,就会管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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