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几句闲话,两人分手,各自归去。
顾思杳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回身望着那窈窕身影远去,没入雨帘之中,方才抬步往西府而去。
姜红菱回至洞幽居时,已是子夜时分。
院中灯火寂灭,人声不闻,她拾阶而上,在廊下脱了斗笠蓑衣,换下脚上的木屐,另换上绣鞋,方才踏入屋中。
走到堂上,却见桌上一灯如豆,屋中一片昏黄,如锦正倚在桌上打瞌睡,如画竟也在旁陪着。
一见姜红菱回来,如画连忙迎上前去,陪笑道:“奶奶回来了,这一去辛苦。
外头风雨大,怕奶奶受了凉,炉子上炖的有姜汤。
奶奶吃一盏,也去去这寒气。”
姜红菱知晓这婢子素爱偷懒,这会儿见她如此殷勤,心里也猜到了几分,浅笑问道:“怎么,心里害怕?”
如画脸上一阵抽搐,看了看外头漆黑的夜色,缩了缩脖子,嗫嚅了一阵,终究没说出话来。
将一个大活人投下井去淹死,她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
姜红菱面上浅笑,不再理会她,只吩咐如锦叫醒如素:“都回去睡下罢,今夜着实辛苦了,不必你们服侍。”
说着,扭身向内室行去。
如画在后头,呆看着那纤细的腰肢摇曳而去,晃进了里屋,终是不见了。
自打姜红菱进府以来,她头一次对这个守寡的大少奶奶从心底里的生出了敬畏与恐惧。
李姨娘在府中风光了十多年,就是太太也被她踩在脚下,老太太信她,老爷宠她,她又生下了一个少爷一个小姐,地位可谓极是稳固。
就是这样一个人,照样折在了姜红菱的手中。
自己背着她,去和顾忘苦勾搭,当真能落到什么好处么?
一股寒意,自她心底升了上来。
一阵冷风卷着冰凉的雨丝打门外扫了进来,吹得她身上打了个寒噤。
她连忙过去,将门板合上,连棉门帘子也放了下来。
外头凄风苦雨,又似有鬼哭之音,如画一阵瑟缩,慌忙走回了住处。
姜红菱回至内室,在梳妆台前坐了,卸去头上的簪环,放下满头的乌丝。
看着那菱花镜中的如花人面,娇艳如初,却又仿佛添上了一抹狠厉。
她的手上,已染上了旁人的鲜血,再不复当初的清白了。
微微出了会儿神,忽见如锦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只黄铜壶。
姜红菱也不回头,淡淡说道:“叫你去睡,怎么又来了?”
如锦笑道:“外头下雨,奶奶这一路回来,怕着了风寒。
才烧下的滚水,给奶奶烫烫脚,一会儿再灌个汤婆子。”
姜红菱停了停,浅笑道:“还是你们贴心。”
如锦便如前所说,服侍着姜红菱洗脚睡下,一夜无话。
隔日天亮,风雨已停,院中芭蕉叶子不住的滴着雨水。
姜红菱昨夜熬了半宿,今日醒的也迟,尚在睡梦之中,便迷糊听见外头有人声吵嚷。
就听一女子道:“这是昨儿奶奶吩咐的,你们敢不依么?”
另一人道:“好姐姐,你也别为难我了。
我就是不敢不依奶奶的吩咐,这才过来回话。
你且让我进去见奶奶一面。”
那女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奶奶还没起身呢,昨夜累的狠了,今儿可要好声歇歇呢,谁敢进去叫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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