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一言,便是告诉姜红菱。
她虽只是个姨娘,但侯府的中馈在她手中握着。
姜红菱便是大少爷的正房娘子,也要让她三分。
此言,便是要给她一个十足的下马威。
姜红菱哪里听不明白她这话中的意思?她与这李姨娘也算交手了一辈子,于这妇人的脾气性子,也算熟稔的狠了。
当下,姜红菱面上浅笑,颔首说道:“才嫁到侯府时,我便也听人说了,太太身子不好,所以这里是姨娘当家。
既然是姨娘当家,我才有话问着姨娘。
这世上哪有哥哥才过世不足两月的功夫,妹妹就筹谋着过生的?还要穿艳色的裙子,没有便来同嫡出的姐姐讨?这于情于理,皆说不过去罢?”
她这话一出,苏氏顿时便醒悟过来,亦斥责道:“念初才将将过身,府里上下都还在守孝,婳姐儿就思量着过生日了?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李姨娘本拟上房柔弱可欺,来向顾婉要裙子,不过是两句话的事情。
谁知半路杀出来个大奶奶,两句话将她问住了。
她便是再不将正房放在眼中,顾念初到底也是顾家的大少爷,死者为尊,她也不敢犯这个忌讳。
她心思转的飞快,赶忙一笑,说道:“我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也并没说要为婳姐儿办生日,只是怕那天有客来,所以预备着些。
咱们不办,人来总不好挡出去罢?”
姜红菱微笑点头道:“姨娘这话,就近似可笑了。
咱家正在热孝,外人谁又会为了个庶出女儿的生日,上门来拜?姨娘既是办老事的人,这点子道理不该不知罢?”
她将“庶出”
二字咬得甚重,听得李姨娘一阵牙根痒痒,待要回嘴,却听姜红菱又道:“此一则,便算姨娘糊涂了也罢。
那石榴百褶裙可是大红裙子,这孝期不得穿艳,是连三岁娃娃也晓得的道理。
难道姨娘连这个也忘了?倒还来问婉姐儿要!”
原来,李姨娘是看着顾念初死了,心里痛快,一时得意忘形,只要来耀武扬威,竟将这个忌讳也忘了。
尽管她这些年来,恃宠生娇,轻狂惯了,心里倒也还明白,哪里敢冒此等大不韪?
饶是她平日里机智多变,又压着正房多年,却也禁不住的粉面发白,额上冷汗涔涔。
那苏氏却早红了眼睛,哑着喉咙道:“你与我跪下!”
第7章姨娘母子
李姨娘顿了顿,却倒没有执拗,双膝一软,对着苏氏与顾婉跪了下去。
姜红菱娥眉微蹙,但觉此举有些不妥,却又不好说些什么,索性默然不语。
苏氏平日里被这李姨娘欺压的狠了,今日又是因着顾念初才起的争端,真正是伤口上撒了一把咸盐,新仇旧恨一起发作,当即对着李姨娘斥责痛骂起来:“平素你不将我这太太放在眼里也罢了,如今念初不过才离世,三月功夫尚且不到,你便兴起故事来了。
哥哥的孝期未免,当妹妹的便要穿红,这世上有这样的道理?!”
李姨娘似是自知理亏,这会子倒是老实了,只是低头听训,一字不发。
姜红菱看着,心里却暗自叹道:果然是老辣的妇人,一场祸端就预备这么平息了。
苏氏是怯弱惯了,饶是怒火焚心,骂来骂去却也骂不出个所以然来。
讲了一会儿,她自家口干,端起茶碗吃了两口,方才呵斥着那李姨娘出去。
李姨娘倒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说道:“我一时失言,忘了顾忌,得罪了大姐姐,还请大姐姐恕罪。”
说完,方才自地下爬起,一溜烟的向外头去了。
苏氏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向姜红菱道:“倒是让你看笑话了,咱们家就是这等,狗皮袜子没反正的,闹笑话的地方多了去了。
偏偏老太太老爷都没言语,我也只好这么凑合着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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