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的奶母倒啐了一口:“呸,骚狐媚子玩意儿,得了意就爬上去了,什么东西!”
顾妩轻轻说道:“蓉妈,别说了。”
说着,便再不看那堂上一眼,进了自己的住处。
若兰居不及上房宽敞,顾妩如今住的房舍相较往常也浅窄一些。
进到房中,平日里服侍的丫鬟连忙接住,将她搀扶到榻边,安顿她躺下,便张罗着与她脱衣抬腿,拿了绸被与她盖,又倒香露过来给她吃。
顾妩吃了两口果子露,方才缓过来,向着她奶母子蓉妈浅笑道:“蓉妈,你瞧瞧我这幅样子,到了那边还不定闹出多少笑话来呢。
你何必劝着我定要去呢?”
蓉妈却说道:“姑娘,如今太太被拘禁起来。
兰姨娘上了头,虽说不敢对姑娘做些什么,总归不是太好。
二爷和姑娘不是一个太太养下来的,老爷又是一尊神仙,将来姑娘的终身大事,还得是太太操心。
若是不将太太营救出来,姑娘可还指望着谁呢?姑娘到了那边去,一则多见见人,改了这人前不敢说话的脾气也好;二来多到老太太身边去,若是能得了老太太的喜欢,有老太太照应,姑娘往后就万般不愁了。”
顾妩有气无力的笑了笑,说道:“蓉妈主意打的倒且是好,那边有二姐姐三姐姐呢。
二姐姐便不提,那三姐姐何等的伶牙俐齿,有她挡在那里,她能让我出头么?”
蓉妈不以为然道:“各尽其道就是,三姑娘是老太太的孙女,姑娘你就不是么?何况,我听闻前头为着三姑娘抢二姑娘红裙子的事,老太太很是不待见她,如今都不大叫她到跟前去了。
二姑娘又不是个爱言语的,趁着这个空档,姑娘你还不赶紧顶上去?”
顾妩本就是个没甚主见之人,往常便只听程氏一人的言语。
现下程氏被关,她顿时便如没了主心骨一般,也就由着人搓弄。
听了奶母蓉妈这一番言语,觉得甚有道理,便也不再说些什么。
招儿年岁虽小,腿脚极是灵便,一路跑回了洞幽居。
姜红菱正在炕上看账,听闻招儿回了,连忙将他叫到屋中,问道:“可将话都告诉二爷了?他怎么说?”
招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道:“我将奶奶托付的事,一字一句讲给二爷听了。
二爷叫奶奶放心,奶奶的事,他是一定放在心上的。”
如锦如素两个丫头听在耳里,便想笑,又怕主子面嫩,倒恼起来,只好强撑着。
姜红菱果然面上微微泛红,连忙打断道:“还有别的事么?”
招儿便自怀中取了那香包出来,递给姜红菱,说道:“二爷听闻奶奶近来睡不踏实,叫我把这个给奶奶,让奶奶夜里睡觉时放在枕畔。”
姜红菱接了过去,见是一只极精巧的香包,草绿色万字不断头的绸缎,只绣着一丛竹子,用了墨绿的丝线,底下坠着梅花攒心络子。
颜色花样,一瞧便是他们男人用的东西。
拿在手中,便觉里面有些枝梗草叶。
她放在鼻尖轻轻嗅闻,更觉幽香入骨,细细品来,其中便是沉水香、檀香、丁香、甘松、乌沉、迦南、安息等香料。
姜红菱雅擅香道,情知这是安神助眠的方子。
她近来白日劳心费神,夜间果然有些睡不安稳,只是孀居之人,不好弄这些熏香,倒叫人说她不安分。
顾思杳这段体贴入微的细腻心思,她也极喜欢。
只是这香包,该是顾思杳的贴身之物。
如今拿给了她,又要她夜间睡觉放在枕畔,岂不好比他人就在她身侧枕畔?
这段情思,似是而非,似有如无,却比之那日两人互诉衷肠之时的亲热之举,更觉缠绵悱恻,令人心神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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