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更是十分的无眠,他一遍遍地摩挲着无惧刀,这柄比一般刀更纤细、更锐利、更无情的刀,像极了它的主人。
寅时二刻,纪青岚随侍蔓萝叩起了纪忘川的房门。
“将军,起身了吗?”
蔓萝轻轻悄悄地叩了声,对纪忘川冷鸷的性子有些畏惧,不敢叩得太肆意。
“将军……今儿是初一,老太太请将军一起用个早点。”
纪忘川和纪青岚这对母子感情浅淡,更像是君子之交,平素见面不多,纪青岚有了些年纪,年少时的戾气收了些,近两年潜心礼佛,在家当起了优婆夷。
每逢初一、十五,跟纪忘川一起吃吃饭,聊聊境况。
今日恰逢是初一,但是纪忘川此时满身子的红斑,又是咳嗽连连,眼睛肿胀、视线模糊,就这么被将军府上的下人看到,他千年积累下的形象,必定一朝溃散。
纪忘川勉强支撑起平日居高临下的威严,吩咐道:“蔓萝,跟老太太说,不孝子今天有事不便,明日定当不上,请她老人家多多包涵。”
蔓萝轻轻应了声,得了个口信就回佛堂去回禀。
纪忘川心里闪过一丝念头,娘亲会不会体察到他身子骨不舒服,来看一看他,说些体己的话。
但很快,他打消了这种念头,发现自己过于忸怩了。
花粉过敏让他全身上下都不爽利,举手投足周遭无力。
这都是那个叫琳琅的丫头害的,大晚上的在房里休息就好,还到百花园里折腾魏紫姚黄,还要流露一副哀伤之态,好像见不到魏紫姚黄开花之日似的。
纪忘川的听觉依旧相当敏锐,糊着鲛绡纱的窗子骤然翻开,优雅地滚进来一个穿着缂丝牡丹花的人,一身绣衣在他面前半蹲下行李。
“主上。”
纪忘川一手腾空,飞指一弹,床幔霎时垂下来遮住了他。
“打听得怎么样了?”
绣衣使项斯愧然垂首。
“项斯没用,尚无头绪,再项斯一些时日……”
纪忘川打断了他的话,他是主上,要下使的命都不为过,何况只是打断一句话。
“帮我放个消息给陆白羽。”
项斯躬身领命。
“请主上明示。”
纪忘川冷下脸,吩咐道:“窗外候命。”
鲛绡纱的窗子从内向外一翻,项斯飞身跃至窗外等候纪忘川下一步指示。
纪忘川款步下床,在小叶檀莲纹书案上,从花梨木山笔架上取下了一直狼毫。
纪忘川笔墨横姿、挥翰成风,顷刻之间,狼毫笔之下绘成了两幅勾勒分明的山水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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