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乌猛地回身将她抱住,一手遮住她的眼,一手将白布拉上。
但无论怎样,凤凰已经记住了老爹最后的样子。
痛苦的,遗憾的,僵硬的。
“老爹没有外伤怎么会死呢?”
凤凰像个没人要的孩子般委屈。
川乌的喉结上下滚动,尝试了好几次才能说出口:“心肌梗塞。”
凤凰边哭边摇头拒绝相信这个解释:“老爹没有心脏病的,他一直很健康。”
“出狱后天叔来过初雪堂一次。”
川乌也是刚刚才听说的。
“天叔觉得不舒服,让老爹给他开点药。”
凤凰转头去找,川老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他也受伤了,脖子上戴着护颈,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护颈令他很难摆动下巴,那副样子其实有点滑稽。
凤凰盯着这样的川老爹看了好久好久,一时无法接受。
“小时候我们总是说初雪堂能够起死回生,川老爹难道没有诊断出来吗?”
凤凰簌簌颤抖着,连哭声都很小很细碎。
三千港有一首自编的儿歌,唱的就是川家的初雪堂,传说初雪堂里有神药,能够起死回生。
“有的。”
川乌鼻子一酸,“天叔坚持不去医院,以为吃点药就能好,让我老爹不许告诉我们,最近……他太累了……是突发性的……当场就……”
凤凰一阵悲痛,她仰起头看他,这个陪伴了她二十几年的男人双眼刺红,抱着她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是我没照顾好爸爸,对吗?”
凤凰需要一个答案,虽然她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是我们。”
川乌说。
“是我。”
凤凰小声地哭着,懊恼极了,却不敢吵醒一旁的老爹。
“是我。”
川乌紧紧抱住她,如果他能再多为这个家付出一些,是不是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他们都忽略了,这个看似英朗的中年男人,其实已经老了。
对于凤凰来说,或许老爹去的时候是因为车祸而不是疾病,她的心里会好受很多。
但这一切,无法转寰。
在那个小小的房间,凤凰一直细碎地小声哭泣,她只有小时候才这样哭,那时她还没有确切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她学着幼儿园里其他的女孩那般哭泣,后来她一天天长大,越来越觉得自己那样很傻,她开始肆意地大笑,率性地骂人,在不喜欢的课上选择睡觉,面对不公平的事情想都不用想地顶撞对方,无论对方是老师,还是校长,或者是更高的级别,因为她姓凤,她是凤家的大小姐。
但即使她如此无法无天,老师们却也还是无法拿她怎样,因为她始终能考最高分。
漫长的学生时代,他的小鸟最有兴致的事情就是在每次考试时与川芎比赛,看谁能拿第一,而他,永远都不会将试卷填完整,永远都能确保自己的分数比她少,红榜上,他紧紧跟在她的名字后面,他们之间横插不进任何人。
后来,他几乎就没见凤凰哭过。
所以,她现在在极其难过时,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哭。
“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