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一半的风色,都落在了庐江宁静秀丽的小桥流水里,而庐江一半的景致,都在水畔高低错落的屋檐下。
人们位水而居,天光绵长时,云彩灰色的倒影掠过水面,成群的小孩踏着水波欢笑着奔跑,屋檐下的铃铛慢慢地在风中旋转。
孙策身骑高马,背影也极为挺拔,语带笑意地一回头“陆康虽然古板,庐江倒是被他治理得很好。”
张机带着李隐舟,闲庭信步地骑着个半老的毛驴,慢慢悠悠地跟着孙策的马。
他听着马蹄在青石板上敲出的规律节奏,一时无语“太守公规矩再严,还不是管不住你这无法无天的小疯子。”
“小疯子”
孙策玩味地重复一次,忽而拔出腰间长鞭,飒一声挥动鞭子,在老毛驴腿上重重抽了一下。
那驴子习惯了偷工减懒,早就忘了鞭子的滋味,疼痛的刺激下早忘了自己该是个驴子,撒着四根小短腿就一路往前狂奔。
张机花白的头发在空中凌乱飞舞,一张老脸再也绷不住,声音被风划破“你个小龟孙啊”
李隐舟没想到孙策突然皮了一手,惯性下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后一倒,下意识地抓住毛驴屁股,却刺激得它更停不下来了。
小龟孙挥鞭赶上,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把张机背后的李隐舟提到手中,随意地往身前一丢,朝张机大笑一声“张老头,快来救你小徒弟。”
张机气得几乎呕血,好不容易控制住发疯的驴头,气喘吁吁地赶上孙策的骏马,忍不住吹胡子瞪眼“你你你欺负老幼,无耻也”
孙策掀袍下马,顺手将李隐舟抱下来,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试试骑马的滋味,我弟弟四岁就跟着我骑马了,这才是江东的好男儿。”
第一次骑马,已经被颠得脚软的李隐舟突然顿悟了古人短命的原因。
张机气得跺脚“无赖,无赖,难怪陆太守不肯见你,见你一次得折寿十年”
孙策笑而不语,牵着马和毛驴,将缰绳递给门口的马夫。
李隐舟心有余悸地抬头一,便见一个威武霸气的“孙”
字旗帜飘扬空中。
寻常人顶多挂个匾
额,孙家却直接竖起了旗帜,够嚣张。
张机还想再骂两句,忽然见大门一开,几个蛮横的家丁将一个小少年往外推搡着“老夫人说了不见,陆少主请回吧”
李隐舟也听见了动静,仔细一,果然是陆逊。
孙策笑容散去,眼眸一动,旋即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蜷起手指头往家丁脑门上狠狠一敲“对客人如此无礼,谁教的”
家丁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呆滞的眼神分明在说
这不是您教的吗
“咳”
孙策显然也觉得有些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扬了扬下巴,“进去吧,别在这里丢我孙家的人。”
旋即低下头,拍了拍陆逊的肩膀“阿言今天来做什么来找阿弟”
陆逊在高大的孙策面前显得幼小很多,笑起来很是乖巧讨人疼,声音比风铃更清脆“从祖父听说阿香出了疹,三番遣来大夫病,但是老夫人都不肯见,所以才让逊来望。”
出疹。
李隐舟心头瞬间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两个字,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一种要命的、极烈性的传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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