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冬天,征战不休的孙策暂且回到了吴郡。
带来这个消息的人是已经虚岁十一的凌统,小小少年活脱脱就是个缩小版的凌操,脚步带风地自由穿梭在吴郡的大街小巷,暗中替父亲效忠的孙家搜罗大人们难以察觉的风声。
他打着感谢的名号隔三差五来药铺蹭顿饭,两年功夫也蹭成了药铺的熟人。
这会蹲在凳上,一动不动似一只栖下的幼鹰,唯有锐利的双眼闲不住地左右一转“你家先生呢”
暨艳蹙眉他一眼“坐有坐姿,你父亲没教过你做客的礼节么”
凌统抻长了腰,半个身子探在桌上,和暨艳鼻尖相碰,盯着对方隐隐不耐烦的眼睛,嗤一声喷出笑“我那些世家少主也没你这么穷讲究。”
话音刚断,颈后的衣衫便被人捏起来,整个人扭如野猫似的被提溜着丢下去。
李隐舟松开手指,嫌弃擦了擦板凳上的脚印“那你就去世家作客,别成日在我跟前晃。”
只怕文采斐然的顾少主能用笔杆把你爹的形象戳成个马蜂窝。
掰不过人高马大的凌统,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兔崽子么
凌统半点不怕文人骚客的笔墨,索性枕着桌腿半坐半躺,小小年纪比其父痞气更盛。
他这才点出来意“我是替将军跑腿的,将军和周郎要娶桥家姐妹做妾,约好月末办一场盛宴款待部下。
他说这份姻缘还是先生算出来的,所以也请你去府上做客呢”
孙尚香随后一步跨进门,寒冬腊月里额头还覆着薄薄一层汗。
闻言,露出疑惑“阿隐帮兄长算的”
凌统说的是昔年朱深来请,李隐舟误打误撞预言了孙策将娶大乔的事情。
没想到当初随口闲谈,朱深竟然当真和孙策聊过,阴差阳错促成这桩姻缘。
不过孙策此人胸有大局,绝不至于为了两个女子专程去攻皖南,二乔终究只是用来炫耀功绩的战利品,搭上这些旧话听起来倒变成了命中注定的风流雅事。
李隐舟念及那时真正的孙夫人,指节一僵“随口一说,没想到成真了,倒是你。”
他微微转眸,目光豁然冷却“你一个平头百姓家的孩子,怎么会帮
孙将军送信”
凌统这架势不对,知道自己言多失策,惹了对方不痛快,才讪讪地缩回腿端正盘坐“我父亲投了孙将军,我跟着跑跑腿。”
他目光暗自打量着孙尚香,却见她紧紧双手紧紧扣着药箱,眉尖若蹙,似有所思。
请李隐舟是捎带的,此番为的还是让孙尚香名正言顺地归家去。
“玩了两年也该够了,再下去真成了野丫头,她兄长偏疼她,陆家也袒护着,活叫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敢说话了。”
孙老太这番痛心疾首的陈词,凌统可不敢再转述出来。
女人间的事情最麻烦。
只能硬着头皮拿出请帖,悄悄撂在暨艳面前,拧了拧眼皮暗示他帮忙劝说下。
暨艳只用胳膊肘推开他。
“不送。”
凌统被暨艳扫地出门后,李隐舟才和孙尚香商议此事。
孙尚香疲惫地趴在桌上,目光在烛火中闪烁“兄长娶妾,嫂嫂一定很难过,我去陪着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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