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丢下了人头,也丢开了雪牙,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
消息传到医馆时,正是芒种之日。
余飞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药架子前,“宛遥,项家出事了!”
她正垫脚在药格子上取东西,闻言下意识就转身,凳子腿打了个旋儿,让她险些没站稳。
婢女在旁扶着宛遥跳下矮凳。
“项家怎么了?”
余飞一面跟着她往外走,一面飞快的动嘴皮:“我也是听人家说的……今天一大早,内卫左右司统领忽然领圣旨奔着项府去了,还带了十多个禁卫,好像是要搜什么东西。”
宛遥提起裙子跨过医馆门槛,“什么东西?搜到了吗?”
“就是不知道啊!
我方才赶过去的时候那帮人正好收工,只看见项大人被带走了。
内卫我又不熟,问什么也不说,急死了。”
门前的轿夫本坐在台阶下乘凉,一瞧宛遥出来,连忙拍屁股起身。
余飞替她打起布帘,“倒是宇文那边人脉广,有个随行南下的百夫长给他带消息,说是……南燕受降出了岔子。”
“项桓让人查出来和燕军暗通款曲,打算弃魏投燕,人证物证齐全得很,简直要什么有什么!”
宛遥愣了一下。
他紧接着便狂叹气,“虽说没至于打败仗,但已经把人给押回了京……”
这事儿连余飞都觉得悬。
因为前段时日项桓的状况的确反常,每天一脸要灭天灭地的架势,万一一个脑抽去投奔南燕,还真不是没可能。
这想法刚冒头,他便赶紧甩脑袋否定掉——不行,关公面前拜了把子的,自己兄弟不能不信。
余飞发愁的跟在轿子边不住地抓耳根,“……现在我就是担心陛下会怎么判。”
所以大将军到底几时才回来啊!
他现在深刻的感觉到季长川的重要之处,他一离京,真是接二连三的闹幺蛾子。
宛遥坐在其中,思忖着咬了咬唇。
“我爹今天参朝去了……”
她深吸了口气,“等他回家我再问问。”
而宣政殿内的早朝,由于西南的惨败,咸安帝甚至连去也没去,索性就下令辍朝一日,放百官自行回府。
众臣议论纷纷地走下龙尾道,沈煜却面无表情地坐在偏殿中读军报。
内容其实并不多,短短的两页纸,每个字拆开来看都认识,可他居然也读了一炷香时间之久。
在旁侍候的内监们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氛围太过宁静,这反倒让他们不安。
第52章
沈煜一松手,满纸的军情便轻飘飘地坠在了案桌上,内监小心翼翼地窥着他的表情。
这位正值壮年的君王有一双细长的眉眼,眸中时常藏着一种捉摸不透的神色。
他三十岁才登基,至今也不过在位两年而已,宣宗皇帝死后,由于年纪尚小,继位的是他的大哥。
本以为这辈子与皇权已无缘分,谁能料到元熙皇帝这么点背,居然一生无子嗣。
沈煜并非热衷于玩弄权术的帝王,但这不代表他就可以容忍那些功高盖主的臣子踩在自己的脑袋顶上耀武扬威。
静默片刻,他偏头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微微颔首。
随即,猛地一推,将桌上的文书尽数掀翻在地。
即便是他惯有的举止,除了看惯风雨的老宫女,内监与宫人们也还是没来由地抖了一抖。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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