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从医院出来,来接段宁回去的车已经到了,傅轻决独自坐上了专属轿车扬长而去。
刚刚那顿午饭进行得并不愉快,傅轻决几乎没吃多少东西,情有独钟的三明治变成了无法入口的垃圾,不知道问题是出在食物本身,还是和他一起的段宁身上。
也许傅轻决对三明治从未情有独钟。
段宁看着路上闪着微光的漫天尘土,载着傅轻决的轿车离去的马路,不断在眼前出现、经过又流逝的车辆和人群。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抵达这片安详美丽之地的。
他忽然想起在心理诊疗室,接受催眠时脑子里不断闪回,闪回得比平常还要清晰,他在跋涉的路上,黑暗笼罩,周围一个个全是没再见过的熟悉脸孔,深红色的雨水顺流而下,猎猎回响的风里惊现枪响,他们仍然坚信这一切的牺牲存在意义。
而段宁,段宁是没有那么重要,也早已失去过一切了。
段宁仍然停在车门前,消瘦的下颌微仰,棱棱的肩骨挺阔,像是一把能掐断的身量,于人群中显得落寞。
等待他上车的司机靠站在一旁,他也不急,没有催促,更不会有对雇主的毕恭毕敬的态度。
眼下这情形看得实在多了,段宁跟了傅轻决两年,大概也早就习惯。
段宁转头上了车,前面就是国贸大厦,大厦外挂上了新的巨幅标语,来自苏纳政府的宣传随处可见。
它们投射出一双眼,盯紧了双脚之下踩着腐烂深渊的段宁。
回到别墅,段宁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倒头就睡,他在客厅停住,看见那堆七零八落的士兵玩偶,第一次走近,手指木讷地捏住,按兵种职业排布,装甲配备,步坦协同,将它们一个个摆好了。
等高管家发现他回来,段宁才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玩偶,“高管家。”
他停顿了一小会儿,开口说:“我们在医院里吃的午饭,但他没吃多少,我想,给他做点吃的。”
高管家一愣,说:“我拨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提醒傅少爷用餐,在兰亚吃就好。”
这是在委婉拒绝,段宁又说:“他们不知道傅先生想吃什么,”
他补充,“今天在医院,他可能不太高兴。”
能由段宁说出来的傅轻决不太高兴,除了段宁,也没人能解决好。
高管家虽有些诧异,段宁不久前发病,昨天还浑浑噩噩,今天去了趟医院,就变得不同了。
不止于此,段宁虽能承受傅轻决的怒火,但多数时候迟钝木然,显得对一切都很冷漠,这是头一回如此主动体贴。
傅少爷还未成家,家里没有真正的另一位主人,高管家暂时退而求其次,还是带着段宁进了厨房,让佣人帮忙打下手。
傅轻决去兰亚位于城郊的军工厂视察完,回到兰亚总部大楼,重新见了谢革。
他坐在休息室里,等待抑制剂注射完毕后的十分钟休息时间过去,谢革将银行交易的账本拿给他,说:“他们把一部分海外账户开在了东欧,跟我们正好撞上了。”
傅轻决说辛苦,伸手翻了翻账本,脸色却不太舒展。
“胡安议长的女儿晚上在府邸设宴,特别邀请了你,”
谢革意味不明地说,“看来晚上跟东欧那边的会议要推迟了。”
傅轻决合上账本,对刚走进来的弗雷克说:“会议先推到明天上午。”
弗雷克点了头,他手中提着一个纸袋,看见桌上之前送进来的精美食物原封不动,便将餐盒撤了下去,那只纸袋也暂时放在一旁。
纸袋上没有任何标签,包装简陋,傅轻决往那边扫了一眼,开口道:“那是什么?”
弗雷克回答:“是别墅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