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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那男生再一次抬起头向他看过来时,纪随安没躲避,直白地迎上视线,果不其然,对面的人被吓了一跳,耳朵唰地涌上血色,连忙埋下头去,再也没敢抬起来。
纪随安大致猜到了那人的心思,觉得有些没意思起来。
那个时候,他从未陷入过感情,并且因为舒翕和纪延致糟糕的婚姻,觉得那简直是这世上最愚不可及、没必要触碰的东西。
纪随安没再给予那男生注意,对他由那天的洒水事件而引发的一点兴趣也逐渐消散。
直到几天之后,他早晨走进图书馆的时候,看到那男生正站在大厅咨询台前和图书管理员说着什么,看起来有些窘迫的模样,手抓着书包带,脸微微泛红,连连地摆手,然后逃跑似的去了楼梯间。
纪随安走过去的时候听到那两个管理员的谈话。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冲另一人说道:“这还是我来了之后第一次碰到在校学生给图书馆送书,该记下他名字的。”
另一人说了句“他不愿意那也没办法”
,一边手脚利落地给图书贴标签入库。
纪随安的视线扫过她手里的那本书,不由得一怔,那正是他前两天向管理员咨询过的一本书,当时得到的回答是这本书国内刚刚出版,图书馆还未购入。
图书馆上书常有滞后,纪随安也只是顺便一问,确认没有之后便回去自己购买了整个系列,舒翕听说之后又帮他在国外买了一套英文原版,现在还在路上。
纪随安并没有去看那本新摆上图书馆架子的书,一直到两天之后,那个男生拿着那本书,同手同脚地朝他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很紧张,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似的,只盯着他自己的手,干净的声音都是紧绷绷的,结巴道:“同、同学,我之前好像听到你在找这本书,刚刚我在那边书架上看到,不知道你还有没有用?”
话说完之后,他才终于抬起了眼看向纪随安,抿着的嘴唇微微泛白,原本白皙的耳朵尖却是红的。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他的上半身都被笼罩在光里,脸上的每一点紧张的小细节都清晰地落进纪随安的眼睛里。
纪随安看了他两秒,在他看起来下一刻就要转身逃走之前,伸手将书接了过去,说:“谢谢。”
身前的人明显小小地松了口气,扯起嘴角僵硬地笑了笑,说:“不用谢。”
他们的对话十分短暂,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人转过身,挺直肩膀,又同手同脚地回去了。
纪随安的视线从他的背影上收回来,落到手中的书上,他随便翻了两页,忽然看着页角上跳动的阳光微微笑了起来。
他回忆起方才那人紧张到结巴的模样,想,怎么能乖成那样?
第9章回忆(2)
大二上学期纪随安有一门选修课是摄影,开设在周六上午。
他本来选的是另一门与他专业相关的课程,但那门课因为太难,选的人极少,没达到开课标准,他才后续被系统自动分配到了摄影课里面。
这门课的老师是个挺知名的摄影师,获过不少奖,还开办过几次摄影展,脾气却也是和才华相称的傲与坏,第一节课的时候便明说他开设的虽是选修课,但一切要求都与专业课一样严苛,如果觉得做不到就去申请退课。
说是这样说,但学校的选课系统早已关闭,如果退课就只能等到下学期才能再选,大家头顶上又都悬着修够学分的要求,因此也没几个人真会这样做。
选修课一学期的课时较少,最开始几节课是理论学习,之后便要求带相机来课堂实际操作,考虑到一些同学的情况,没有相机的同学如果能找到同伴,也可以两人共用一台。
摄影老师或许认为自己做到这样已经足够退步宽容,因此在执行上便十分严苛,说是人到相机到,相机不到人也不必到。
那天一上课他便问都带相机了没,下面稀稀拉拉地响起不太热烈的应和声,摄影老师又问,有没有谁没带、也没有同伴可以一起用。
这次下边没声了。
摄影老师说:“没带的自己站起来。”
这种问话一般都是装听不见就过了,偌大的阶梯教室里至少坐了一百个人,真的没带他也大概率看不到,虚张声势的意味更重一些。
结果,最后一排还真有人站起来了。
大半个教室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人身上,摄影老师脸唰地黑了下来,严声质问他是不是没把要求放在心上,如果不想上以后就不用来了。
阶梯教室很大,摄影老师训斥的声音从讲台最前端传到最后面,充斥了整个教室,被训的那人却是从头到尾都没吭一声。
纪随安对这场课前的闹剧并不感兴趣,只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他自己的书,等着开始上课,直到摄影老师因为得不到回应,一拳好似打到棉花上,怒火更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