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来人,卫姝瑶也是一怔。
董兴,锦仪卫指挥使,亦曾是她众多追随者中的一位。
外头不知何时又落起了大雪,朔风夹杂雪粒扑袭而来,寒意从卫姝瑶的面颊直透心底。
她被董兴抓住胳膊,直接拎了起来。
而后,她听见冷肃的厉喝声骤然响起——
“传圣上旨意,英国公府勾结乱党,意欲谋反,现处以罢爵抄家,罪臣卫蒙秋后问斩,男丁悉数流放,女眷充入掖庭——”
“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卫姝瑶浑身一震,只感觉如置冰窖,手脚都僵硬了,耳边倏然静下来,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此刻晨曦未亮,公府一片通明,乌泱泱的人马重重围住了所有角落。
片刻功夫,所有人都被押送到中央庭院。
逢此巨变,公府众人皆是惊骇不已,齐齐跪伏在地。
卫姝瑶刚被带到院里,便见有人与锦仪卫起了冲突,正大声叱骂着“天道不公”
。
见状,董兴大步过去,拔刀声起,那人的脑袋应声落地,骨碌碌滚到雪里去了。
卫姝瑶捂住了嘴,胃海翻涌。
寒意从她的脊背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料峭寒意扑面,卫姝瑶猛然回神,眼眸紧紧盯着董兴。
董兴饶有趣味地扫了她一眼,原本上扬的唇角又高了几分。
少时,因他对卫姝瑶的轻薄之举,被世子爷险些打断了腿,英国公更亲自上门,怒斥他父亲教子无方,令他吃了好大的苦。
今日,他圣意在手、刀剑佩身,过往积压的怨愤全在这一刻得到了痛快的释放。
随后,杀戮声在庭院里沉闷地响起,顿时四下血流满地,人头乱滚。
卫姝瑶瞳孔一缩,惧意和寒意铺天盖地袭来,她双腿打着颤,极力稳住身形,才勉强站稳。
“董兴!
圣旨未到,你怎能借机滥杀无辜?”
她又惊又惧。
“无辜?你怕是还不知,你兄长并未战死,而是受降归顺了北狄,你父亲勾结乱党,意欲里应外合!
卫家上下罪无可恕,何来无辜!”
话落,董兴猛地从一人胸膛上抽出刀子,血水喷溅而出。
明知这人故意诓骗激怒她,卫姝瑶仍是怔了片刻。
她很快清醒过来,咬紧牙关,怒斥道:“无论如何,圣上没有下旨处斩公府众人,你分明是挟私报复……”
董兴阴冷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旋即从众人里拎出了宝月,提刀架上那纤细脖颈。
“是又怎样?”
他嗤笑一声,面容更显狰狞,“不如你跪下来求我,求一句,我便放一个,如何?”
偌大的庭院内,夜静如水。
四下全是压抑的低泣声,卫姝瑶望着蜿蜒的血迹,面色愈加苍白。
她耳边嗡嗡的,一呼一吸都针砭似地疼。
许是嫌她沉默了片刻,董兴手里的刀刃又逼近了些,宝月脖子立马渗出血来。
卫姝瑶抿紧了唇,竭力让自己四肢不要太僵硬,而后低下头,缓缓跪了下去。
“请,大人,不要迁怒无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