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枝笑了一声。
“狡辩。”
为了避免染上风寒,楚晋还是帮他擦干了头发,两人和衣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楚晋感觉到身边的人翻了个身。
手指被牵动,他低声道:“楚晋。”
楚晋嗯了一声,揽过他的腰。
两个人变成面对面侧躺着,对视片刻,沈孟枝在他手心里写:“现在能听清些了吗?”
自从地宫出来后,楚晋过度亏空的内力已经慢慢恢复了过来,但听力依旧时好时坏,声音传到耳中总会变得格外模糊。
他本人倒不怎么被影响,平日里靠着辨识口型和模模糊糊的音节,倒也能与人交流自如。
但沈孟枝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方才在听夏面前没有提起,也是怕小孩子担心。
他指尖轻轻描过对方的耳骨,惹起一丝痒。
楚晋轻嘶了一声,似笑非笑道:“你最近似乎格外喜欢玩我的耳朵。”
“还是听不太清。”
他低声开口,“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能知道。”
沈孟枝眼底闪过一丝忧虑:“万一以后都……”
“万一我以后都听不见了。”
楚晋飞快地接过了他的话,笑了一声,“……那你就来做我的耳朵。
一辈子。”
沈孟枝久久望着他,道:“好。”
他显然是当真了,楚晋失笑,无奈道:“开玩笑的。
最迟再过几日,便会好起来,别担心。”
沈孟枝一言不发往对方身前靠了靠。
本来与楚晋聊天,只是因为没有睡意,可不知是想到了明日的战事,还是满心茫然忧虑难解,他闭眼都是数年前自己被推下城墙的场景,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满腔呼吸冰凉。
过了一会儿,沈孟枝犹豫着轻声开口:“楚晋。”
楚晋回应的很快:“嗯,我在。”
“我有点怕。”
沈孟枝道。
他用如此平静的神情说出这几个字时,的确会让人觉得是在说笑。
世人总觉得战场上将军运筹帷幄无所不能,但楚晋清楚他也会害怕。
不止他,自己、沈云言、沈恪,乃至楚戎,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无可避免地恐惧着即将到来的战役,甚至彻夜难眠。
世上没有既定的天意,胜利不会偏袒谁,每一场仗都可能是他们的葬身之日。
他垂下眼,将对方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道:“怕的时候,回过头,就能看见我。”
沈孟枝笑了一下。
他缓缓道:“兄长曾经跟我说,他第一次被父亲带上战场的时候,怕得腿软。
硬着头皮跟着父亲冲锋陷阵,回城以后,几乎是爬回房间的。”
楚晋想了想威风凛凛的沈大将军腿软到只能爬着走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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