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晋冷漠的注视下,他笑了起来:“认命吧,我们就是这样的人。”
带着这份诅咒,楚晋辞别故地,以质子之身,远赴燕陵,入褐山书院。
从古至今,经历过无情帝王家而活了下来的家伙,都可算是残缺之人。
有人癫狂,有人血冷,有人心盲。
他于王权生杀中活着长大,见识过手足相残与腥风血雨,是与那些所谓兄弟一样的非人。
身份对立,他原本不想与书院诸人扯上干系,于是假面示人,假言惑人,假心待人。
起初还算游刃有余,与他数年来无趣枯燥的生活并无不同。
可不知何时,他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同样藏着秘密,同样戴着假面,口是心非又言不由衷,让楚晋更加好奇他原本的样子了。
一开始,的确是好奇,却并未放在心上。
该气人还是气人,该挑衅还是挑衅。
可是不经意间,他从疏离的表象,窥到了柔软的内里。
甚至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执着了多年的剑心,也被他点破。
这个人的存在,就像是平平无奇的日子里点了一抹亮色,令他爱屋及乌,连带着整个书院的生活都变得生动起来。
即使是非人,也渴求一人知心,否则这往后百年,孑然一身,未免也太难捱。
若有人识我心音,若有人知我苦痛,若有人容我拖一身疲惫,半路安憩。
倘若如此,那我便——
“信我。”
楚晋蓦然回神,耳畔仍回荡着这一关开始前沈孟枝对他的承诺。
他独坐雅间内,窗外香风阵阵,琴瑟靡靡,垂眼便见那地字号花楼中窈窕女子,纵情酒乐,是金钱俗物之欲念。
他对这些东西很是熟悉,因为他常造访旧秦的烟花之地,寻欢作乐,千金买醉,尽职尽责地做一个让那些人放心的酒囊饭桶。
楚晋靠在窗边,目光散漫,望着楼下一片奢淫。
举头是一梦醒,低头是醉沉沦,众生所向,皆在一念之间。
那他呢?
他该继续蒙蔽耳目,做一个心盲的非人,还是于这靡靡众生中清醒过来,正视他多年来刻意回避的一颗心。
师兄,我断绝后路,交你一场真心,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
沈孟枝微微一怔。
隐玉察觉他出神,轻声提醒道:“公子,怎么了?”
沈孟枝回神,半晌,轻轻一笑:“没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兴许是我听错了。”
他凝神,听隐玉缓声解释规则:“识心此关,需要两位公子之间彼此知心。
这是楚公子留下的字条,若公子能对出上面的内容,就算是过关。”
沈孟枝接过字条,旁人一并凑了上来,纷纷好奇道:“是什么?”
齐钰方才没对出宋思凡的字条,脸上还带着一丝挫败之色:“可千万别像宋思凡似的,搞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诗,我字都认不出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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