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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章的嘴唇一开一合,在聂饮冰的眼中全都是放慢了的,他的眼睛、耳朵、鼻子都在各自为政地捕捉着面前的宋玉章,宋玉章的面容声音气息分散开来,网一样地将他笼在其中,让他有些混乱。
宋玉章听不到他回答,便又唤道:“饮冰?”
聂饮冰仰头吻住了他。
宋玉章微微一怔,心里是很柔软的,只是柔软之中另有一种苍凉,聂饮冰的吻很干净纯洁,仅仅只是嘴唇相贴,这大概就是他情到浓时最出格的表达了。
宋玉章满心都是悲凉,无从去体会聂饮冰其中汹涌的情潮。
小凤仙,他是要带走的,他为他吃了苦,受了罪,宋玉章已决意要养他一辈子,孟庭静,他也要带走,孟庭静既然那样爱他,那不管,他就自私了,舍家抛业也得跟他走,聂饮冰……
宋玉章微微后退,将自己的嘴唇同聂饮冰分开了,手掌也从聂饮冰肩上挪开,掌心掠过聂饮冰肩膀上冰凉而坚硬的那几颗星。
军官学校里的头名,只能憋屈地跟一些不入流的土匪打转,这回终于是真正的上了战场,宋玉章目光落在聂饮冰领口的风纪扣上,拇指略揩了揩聂饮冰笔挺的领子,他微微一笑,道:“好长时间不见,就没句话说?”
聂饮冰的呼吸带着渐冷的气息喷洒在宋玉章脸上,他终于是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又瘦了。”
宋玉章听了这话,心中蓦然一酸,嘴角上翘道:“这叫苗条。”
聂饮冰目光上移,又看了宋玉章的头发,他伸手摸了摸宋玉章的头顶,这头发太短了,简直像他手底下的兵,“头发怎么了?”
宋玉章一听就知道聂饮冰对他们分别时光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战场是能吞噬一切的漩涡,儿女情长在其中会显得很微不足道,宋玉章很庆幸,他继续微笑道:“这叫清爽。”
聂饮冰继续凝视着他,目光一寸一寸地从宋玉章的脸庞上扫过,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也或许是想这一次看得久一些,好撑过下一次分离。
宋玉章掌心从聂饮冰的肩膀掠到手臂,拉开了聂饮冰的手,对聂饮冰道:“进去说。”
聂饮冰拉着他的手,脚步坚如磐石地在地上不动,他不肯进孟家的门,宋玉章也不勉强他,“那就在这儿说话吧。”
聂饮冰想带宋玉章回聂宅,宋玉章这样一说,他的心思就说不出口了,打了小半年的仗,聂饮冰号令了千军万马,却不能指挥面前的宋玉章。
两人就坐在石阶上说话,那马倒很乖顺,低垂着头吃孟家门口摆放得很整齐的花卉植物。
聂饮冰三言两语讲述了自己的战场岁月,其实无非就是杀戮、仇恨、失败与胜利,他不擅长描述,语言贫乏而直白,宋玉章听了,感到一种白描般的惊心动魄,但很显然,聂饮冰是享受的。
如果死在战场上,大概聂饮冰也不会怨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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