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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鞘青疑心大起,一手将解雪时拦到身后,长刀一挑,贯入洞口,铮铮然有金铁声,洞壁坚硬,显然是精心修葺过。
他手腕一拧,揽着长刀,在石窟中奋力冲荡一阵,又以刀锋刮着洞壁,囫囵绕了个圈,这才收刀细看。
只见刀锋上碧荧荧的,都是青砖上刮来的碎末。
好大的手笔!
这一条暗道内有玄机,竟是以至为坚硬的青砖砌垒而成,绝非一时之功。
袁鞘青心下了然,这地道规整至此,显然是备战时所用的障口。
障口往往深邃狭长,有避烟避火之用,与其余暗道相勾连,进可奇兵突出,退可暂避兵燹。
只是以赵椟的城府,怎么会在这地方漏出破绽?
解雪时却在背后捏了他手臂一记,示意他去看。
地上散乱的几块青砖,尚且称得上完整,只是涂抹的椒泥被剥蚀了大半,露出里头凿刻的印记。
袁鞘青用指腹一抹,那印记歪歪扭扭的,字不成字,只能看出个大意。
——原来这地宫所在,恰恰与前朝屯兵之处相通,虽年久失修,坍圮大半,但这拱桥形的障口却保存得当。
来修筑地宫的苦役,自知撞破了帝王家阴私,恐怕地宫筑成之日,就是横尸之时,因而将这障口瞒而不报,掩蔽起来,以期夺得一线生机。
如今却阴差阳错间,重见天日!
眼见得身后烟火腾涌而来,灼热感已经扑到了脊背上,袁鞘青哪里还会犹豫?
这地道太过局促,他弓身而入时,倍觉困难,索性解了重甲,只着中衣,这才能勉强探入。
饶是以他的体魄,抱着个大活人,在这狭小洞窟之间匍匐前行,亦不免吃力。
洞壁的青砖裂缝四绽,浑如锉刀一般,处处锉磨着他背上贲突的肌肉,因着爬行的动作,他的两扇肩胛骨不时奋力拱起,不多时便被磨得血肉模糊。
以肉体凡胎,与土木砖瓦抗衡,谈何容易!
解雪时被他压制在怀里,两人肌肤相贴,连呼吸都死死绞缠在一处。
一片晦暗中,他只能勉强看见袁鞘青峭拔的眉目轮廓,和其间闪烁的,湿润的汗光。
热汗沿着鬓角,纷纷打到他面上,灼烈的热度几乎如猛兽垂落的口涎一般。
那种旗帜鲜明的掠夺欲和侵略感,几乎从袁鞘青的双目中钻了出来,要在他面孔上烫出一个洞。
即便在这苦寒之地,这个男人依旧有一双举火燎天的眼睛。
他不择手段的掠夺,和不惜代价的赠予,彼此相悖,两相拉锯,到底所图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