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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榻上卧的,哪里是活人,分明是尊白玉欢喜像。
此像通体为羊脂白玉雕成,触手生温,颇有骨肉丰盈之感,手足间设有机括,能任意扳动,本是为教授皇子床笫之术而设,可恨的是,面目却有七分酷肖解雪时!
袁鞘青一见之下,心下暗惊,只是那玉像的面孔似有什么蹊跷,牢牢摄着他一双眼珠,逼令他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一双紧阖的凤目,徐徐张开一线。
——露出里头一枚乱转的黑琉璃眼珠来。
袁鞘青只来得及和它对视一眼,便见那瞳子阴阴地一闪,蓦地吐出一蓬银光。
以这近在咫尺的距离,躲避这雷霆一击,谈何容易!
袁鞘青只觉面孔一凉,多年来生死一线的经历,足以令他瞬间折腰后仰,蹬着美人榻倒飞出去。
以他身形之悍然,这一翻一跃,却是迅捷不下于燕子穿柳,瞬息之间,已然疾退到了数丈之外。
只是那面上发上却依旧免不了蒙上了一层滑腻的水雾,直到他落地的一瞬间,才凝成豆大的一滴,垂到了下颌处。
他拿手背一抹,只见那水珠黄中带褐,气味扑鼻,显然是火油。
“好腥膻的童子尿!”
袁鞘青冷笑道,“白白费偷梁换柱的心思,赵椟难不成就只有这么点伎俩?”
他奚落起来毫不容情,却是丝毫不敢托大,当下里令属下绞了帕子来,结结实实地往面上揩抹了一番,以免赵椟又出些火攻油泼的下作手段。
只是他眼光锋锐,大有金刚怒目之色,那双眉被擦拭得如棘针般倒竖起来,泛着洗濯后特有的冷光,赵椟惊惧至极,那里敢同他对视,当即扑过去紧紧抱着玉像,浑身抖得如同糠筛一般。
“不,不,不是我,哥哥,哥哥,杀人,好多血!”
那厢谢浚一直紧紧凝视着他面孔,只见那颊上肿胀得发亮,神色之间又颇有些稚儿般的惊惶,当下里便有了决断。
就这疯疯癫癫的痴儿,赵椟也敢拿出来设计!
“二殿下,贼子已经去了,你大可不必躲藏,”
谢浚温声道,“只是少傅被他掳了去,迟则生变,你可留意过行踪?”
他对那桩皇室秘辛了如指掌,自然明白这赵株疯癫的时候尚早,存心要教他放下戒备,因此一口一个二殿下地唤着,一面暗中使了个眼色,遣了几个精干的卒子绕行过去。
赵株呆立片刻,面孔上的泪纷纷淌到了下颌上,连擦拭都来不及,脚下更是扎了根似的,全无挪步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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