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动嘴唇,脑海中走马观花地闪过梦中无数的场景,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快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最后艰难地吐出一声:“大人……多谢你……救了我。”
她现在并不知道如何称呼他,就唤“大人”
应该不会出错吧,底下那些人都这么唤他。
话音方落,面前的人似乎僵了一下。
阿朝垂下眼睫,有些莫名的心虚与恐惧,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阿朝,”
谢昶叹了口气,定定地看着他,沉默良久才缓慢说道,“倘若你不记得南浔,不记得莲界里,不记得神医谢敬安,不记得院子里那棵青梅树,不记得二壮、虎子,不记得广惠宫的黄大仙,不记得一顿要吃两碗的酥肉爆鱼面,不记得南浔的一花一树,也……不记得我,这都无妨。”
这些年他惯是杀伐果决,沉默寡言,已经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既然她不记从前,那他就一点点帮她回忆。
“来日方长,哥哥会慢慢帮你想起一切。”
其实从他提到“南浔”
二字的时候,阿朝的眼泪就已经止不住了。
他每往下说一句,阿朝心口尘封的烙印就像是被人揭去一块,血淋淋的皮肉暴露在外面,一寸寸都是刻骨铭心的疼。
眼前一片涣散,谢昶替她止了泪,“阿朝,你应该唤我什么?”
阿朝眼眶酸涩,止不住想哭的欲望。
那个答案就在心底,梦中她可以追在他身后喊上无数遍。
可是现在,她还能吗?
她甚至觉得这就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回忆不过一纸前尘,她早就不是从前的阿朝了。
谢昶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回音,终是没有再逼她。
想要伸出的手顿了下,转而将她身上的被褥掖了掖,“爹娘的事情,日后我会慢慢与你细说。
先歇着吧,我让医女进来伺候。”
他停留了一会,终究还是走了。
脚步即将迈出门槛的那一瞬,阿朝忽然想到幼时逃离破庙的那日,明明上一刻还紧紧牵着她的人,下一刻就再也没有了。
心口酸楚,没来由地委屈,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起身,却低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以及连躺三日后四肢的麻木。
毫无预兆地摔在地上,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阿朝,怎么下床了?”
急促的脚步声混杂着低哑的嗓音。
谢昶压抑着情绪,正要将她横抱起身,指节却压下一片冰凉的绵软。
苍白的指尖轻轻颤抖着,去寻他的手腕。
隐隐摸到一处极浅的旧伤,她在那处反复摩挲,霎时情难自抑,想说的话终于脱口而出:“我就是想问……你还回来吗?”
哥哥,出了这道门,你还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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