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辰时了。”
宋小河举了举手中的小日晷,道:“这是我朋友留下的灵器,即便没有日光也能映出时辰。”
孟观行站起来,几步走到窗边,像宋小河一样往外看去,道:“可这天为何没亮?”
其他几人也纷纷起身,来到窗边察看,外面是浓重的黑夜,如同邪祟在暗处编织了巨网,就等着庙中的众人走出去,自寻死路。
漆黑之中仿佛隐藏着无数致命的危险。
“这里的天应该不会亮了。”
沈溪山缓缓起身,拍了拍衣袍,稍作整理,又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养足精神,那就继续上路吧。”
庄江追问道:“不会再亮了是何意?”
“这座城被域笼罩,我们所看到的黑,并非真正的夜晚,而是域的穹顶,阳光落不下来,自然就没有白日。”
沈溪山径直打开了庙门,一阵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将他的长发吹舞起来,一开口,声音就散在风中,“这是一座永夜之城。”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们时辰已是天亮。”
庄江的语气里似带着不满,上前行了个抱拳礼,道:“沈兄弟莫怪我多疑,只是有几句话还请沈兄弟解答,为何你在夜间见到尸体时却一脸淡然,像是毫无意外之色,又为何如此了解这地方?我听孟兄弟所言,你是半道上才出现在他们当中,且一出现他们就遭遇了袭击,此番种种很难不让人存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小河先前那一句话,到底还是在众人的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如今环境特殊,情况危险,一丁点的怀疑便会被无限放大,关乎性命的事,谁都不敢马虎。
宋小河往前两步,横在了庄江与沈溪山的中间位置,将庄江略显凌厉的眼神挡住,道:“庄公子,我这位朋友从去年夏时便与我共度许多危险,我相信他。”
“宋姑娘,若有得罪还望见谅,只是你的信任,在我们这里并不能佐证他的清白。”
庄江的语气虽然软化了些,但仍旧强硬:“况且这世间改头换面的术法那么多,你又怎知他是不是你那位故友?”
宋小河寸步不让,坚定道:“他就是。”
场面一时间僵持住,步时鸢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云馥与孟观行站在边上观望,其他猎师也沉默不语,显然他们也是认同庄江所言。
苏暮临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站出来说道:“虽然他有时候跟那些妖邪没什么区别,但他就是真的他。”
沈溪山这会儿显然心情不虞,眼风扫了他一下。
苏暮临被这样的眼风扫多了,起先很害怕,现在已经脸皮厚入城墙,便是沈溪山的拳头落在脸上,也打不痛一般,继续道:“况且若是此人存心为祸,想害你们,那你们就死定了,根本没有活路可言。”
这话越说越糊涂,听上去像是澄清,实则往沈溪山头上泼脏水,宋小河就忙说:“他不会害你们的。”
沈溪山抬手,按了一下她的肩头,宋小河就闭上嘴了,转头看他。
就见沈溪山两步上前,忽而念动一个法诀,从头到脚泛起了微弱的金芒,千丝万缕一般在他周身流转,随后光芒一落下,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长身玉立,墨黑的衣袍衬得肤色白皙,仙笔描绘的五官映了燃烧的火光,眉间的朱砂痣鲜红得晃眼。
众人顿时大惊,孟观行更是倒抽一口凉气,充满震惊的声音脱口而出:“溪山?!”
沈溪山一直被怀疑,懒得费口舌去辩证,干脆显露真身。
“你你你你,”
孟观行激动得满脸通红,打起磕巴,“你怎么跟过来了?你不是在仙盟的水牢里?”
“自然是逃出来了。”
沈溪山嘴角微沉,眼底泛着些许不爽,“孟师兄,我惦念你们此行危险,逃出水牢一路追赶几百里才追上你们,却不想你竟一直怀疑我。”
“我……嗨呀!”
孟观行急得几乎跳脚,“你怎么能擅逃水牢?没受伤吗?如今你弃修无情道,修为大散,合该老老实实在仙盟才是,怎么有胆子追过来啊!”
庄江和云馥乃是不知情之人,得知此事登时惊愕地瞪大眼睛,盯着沈溪山不言。
所有人都知道沈溪山弃修无情道的后果。
孟观行的问题太多,沈溪山并不作答,只道:“我自有分寸。”
他不肯回答,孟观行也无法追问,只是沈溪山一直在队伍中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他神色都变得恍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