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敏跟着探头看去。
许添宝还是那个样子,倒霉在痛觉倒是先行恢复了一点,后头钻心剜骨。
这下太累,手也没什么力气了,撑不起来,看上去像搁浅的鱼,状态不能更差。
“宝宝?”
于敏难以置信扑上去,“宝宝、宝宝?”
她的腿一下子软了。
许添谊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被于敏崩溃地质问“是不是你教坏他的?”
时,还是有种被粉碎的感觉。
教、坏、他。
他都已经这么大了,真没必要一遍遍来提醒他,妈妈不爱他的事实。
于敏忘记了腰疼,跌折在地上,像被抽掉支撑她一辈子的信念,那根最硬的脊梁。
这本该是她收获的季节。
她苦心经营的家庭,她耗尽一生心血灌溉的幼苗。
一种错误早就被埋伏在里面。
许添谊磊落地站在走廊边,接受阿姨妈妈的目光洗礼。
不知道为什么很冷静,也不怎么丢人。
他在想贺之昭。
一想到贺之昭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奇怪心里就很有力量。
今天晚上贺之昭就要回来了,他的想念已经濒临极限。
他要解决掉这些事情,回去了。
于敏趴在许添宝身上哭,哭丧儿子的童贞美好,丢失的金色年代,嘴里恶毒的词语连不成句。
可能也一如既往,并不会在意许添谊说的话。
但现在许添谊要赞同表达很重要,表达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是给自己机会,丢掉过去沉重的东西,筑起内核,有勇气继续往前走。
“怎么轮得到我教坏。”
许添谊说,“他自己和人胡乱上床,现在没瘫痪已经是万幸了。”
“他年纪这么小,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于敏被那两个关键词刺得快失去理智,“要不是你,他会知道有这些!
?”
“知道了又怎么样?知道了就也要试试什么滋味?”
许添谊道,“他知道的少吗?七岁的时候就会到处撒谎,天生的坏料。”
轻飘飘接的电话,造成的却是贯穿十多年的误会和两个人兜站在原地无法释怀的遗憾。
他觉得自己很像个失望的小孩,像那个站在书报亭面前说不出口的、看晚上那扇吞没光的窗嫉妒失眠的、闻到高乐高香味嘴里发涩的小孩:“从小起,你就把最好的给他,连边角料都不屑于施舍给我。
他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自我为中心,肆意挥霍不知道珍惜,理所当然养坏了。
现在才受到惩罚,也不算早。”
“蠢笨无能,实习连发个快递都发不好。”
“钢琴、小提琴,买的都是贵的,现在有哪一个练好了吗?”
“又不是绝症病人,只是社会垃圾,该庆祝庆祝了。”
他说:“妈妈,你会养他一辈子的。”
因为声音太吵,保安及时赶过来,要将他们带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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