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派发他们的文令不下来,我明天就回临沅。”
这话一出口,周兴月气得拿文牍摔他,“你这是要挟我?”
“姜郡君身份显赫,他们尚敢这样编排。
那么我呢?建兴还容得下我吗?”
在这样的说辞下,主君最终让步。
其实他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那些尖刻的咒骂他自小就听惯了。
但当陶青告诉他,姜郡君听到周氏女眷的编排时,他害怕又恼火。
这样为着几句话生气,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他一向谦让容忍,不愿多事,那次却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此刻面对姜郡君的讥讽,他无言以对,他不能说是姜氏的错,也不能说周氏不好。
在这以门第出身为尊的世界里,他的身份太过低贱,攀上贵中之贵的郡君,本就是荒唐至极的事。
这场尴尬的婚姻,是他太不堪。
那些压抑了一辈子的怨怒出口后,姜佩兮却没有获得任何快感。
她的嘲讽,对着周朔又有什么用呢?
是母亲和阿姐权宜斟酌后,把她卖给周氏的。
是周兴月盘算着她的好处,向江陵买了她的。
周朔只是一直把她当成不可得罪的贵客,恭敬疏离而已。
可这又算什么错呢?
说是夫妻之间要相敬相爱,他已尽全力做到恭敬,相爱实在是没法强求的事。
洒在身上的姜汤味道弥散开来,满屋子都是辛辣的姜味,棕色的汤汁染脏了一大片衣衫,顺着衣摆低落地面。
姜佩兮起身拿过帕子,走到周朔身边,把帕子递给他。
周朔顺从地接下帕子,握在手里,去擦拭翻在膝上的汤水。
湿漉的头发散在肩上,已经将肩背的衣衫洇湿。
姜佩兮从一旁的单架上取下干净的毛巾,又走到他身后,捞起他的头发,摊开毛巾把湿发裹在里面。
周朔身体本能地避让,但姜佩兮拉着他的头发不松手。
他看向姜佩兮,姜佩兮也静静看着他,两人再度静默。
对视片刻,他不再抵触,顺从地随姜佩兮摆弄他的头发,自己慢慢擦脏污的衣衫。
“腿疼吗?”
没有任何犹疑的回答:“不。”
姜佩兮不信,但她也没指望周朔能和她说什么实话,只叮嘱道:“我让阿青在你房里点了白檀香,那东西散寒止痛,你日后要是不舒服,就叫侍女点上。”
“我让阿青找冻疮药了,等找到就给你。
每年深秋的时候你就注意些,药也擦起来,冬天手才能好些。
李大夫治冻伤的膏药待会就送来,你回去后记得擦。”
“不舒服就叫大夫来看,别总怕麻烦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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