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机——砰砰砰砰砰砰砰!”
闻哲途中就变轻的声音犹如他睡着后的呼吸,却在末尾陡然提高音量,将枪声模仿得犹如鼓点般刺耳。
对方平静地面孔仿佛在说一个“故事”
,或是一个“笑话”
,屠休的手指却痉挛得更厉害了。
“我没来得及说出‘快把钱给他,手机也给他,全都给他’这句话,枪声就盖过了一切。”
闻哲重新使用了中文,“我数了。
一共七声。
是全自动手枪。
只要轻轻一扣扳机,就能连发到持枪者松开手指。
犯人得到了想要东西,自然不会浪费子弹,随即选择了逃跑。”
嚎啕,悲痛,歇斯底里……当时的闻哲心底瞬间就涌现无数繁杂的情绪,犹如灵魂在罗列所有可供他选择的选项,但他都没有选。
“我当时在加州海边的一间小旅店内,我就站在窗边,窗户刚好面对着海。
我就那样站在那里,透过窗户,盯着海面,沉默的举着手机。”
对方的描述与屠休已经看过无数次的那个古怪梦魇悄然却彻底的重叠在了一起,让他意识到那并不是梦魇,而是闻哲精神世界里的冗余,以一种永远都无法消弭的方式铭刻在了他记忆的深处。
“我没有流泪,没有痛苦,没有愤怒,我什么反应都没有,我只是沉默而已。”
闻哲说,“等我能动的时候,我率先联络了父亲。
可他那时还在医院,根本联络不上,而我也不知道他已经出事了,毕竟我的母亲根本就没来得及告诉我……于是,我决定自己去应对眼前发生的意外。”
他不想要任何的同情或帮助。
“因为没有过相似经历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不了我的应对方式,只会把这当做一个倒霉的外国游客遭遇了一次意外抢劫。
于是我跟同学说有急事要去办,与对情况一无所知的小组同学们道别,独自回到了那里。”
“她还活着对吗?”
屠休挤出声音。
“是的。
她很幸运——不是我说的,是警察说‘只中三枪了,她很幸运,而且犯人的枪法很糟糕’。
“‘她凭本能做出了有效的躲避动作,子弹没有命中要害,我们努力取出了所有的子弹,她成功的活下来了’,医生则是这样告诉我的。
“可结果是急诊效率极其低下,其中两颗子弹嵌在她右肩好几个小时才取出来,还有一颗则打在她左腿上,弹道不止破坏了血管,也压迫了关键位置的神经,导致愈后只要持续站立超过10分钟就会腿部痉挛,手指也会随之发抖。”
闻哲的阐述暂停在这里,一个呼吸后才继续。
“她是个既聪明又漂亮的女人。
她骨子里存留了一种顽固却不至于自视甚高的自信。
但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她需要家庭和事业,需要活成别人羡慕的人。
所以当她先是遭遇了家庭的变故,再遭遇了这种意外,拿不了手术刀,上不了手术台的时候,她自然就崩溃了。”
如同无法抵抗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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