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之子,不过是匈人对王的敬仰尊称罢了。
卫无忧没有听出有用的消息,伊稚斜却大笑一声,主动告知与他:“手下一队精骑在云中西北打草谷,竟碰上了城中奔袭而出的一小只骑兵队伍,听闻带头的还是个稚儿,云中王,可要见见?”
卫无忧对上伊稚斜得逞的笑,眉心微蹙,泠然道:“人在何处?单于不将人带上来,吾可不能认。”
伊稚斜似是心情好,不跟他计较,用匈语吼了一嗓子,便有属下拖着一人往林中行来。
沉重的铁锁拖在雪地中,碰撞时不住发出“丁零当啷”
的摩擦音。
被锁之
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喘息声时长时短,不甚有力,连脚步都能听出虚浮不稳之意。
卫无忧知道伊稚斜在看着自己,他也只能攥紧了拳,缓缓抬眸看向林间行来之人,努力控制住表情,不让自己露出一丝马脚。
桦树林的风雪已小。
那人走得近了,卫无忧反倒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起来。
他觉得自己莫不是染风寒、发高烧、晕头了,怎么刺儿和破晓时出城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今年刚开始束发的小僮,个头已经比他高出整整一头。
他身上还穿着今晨的浅云色短衫麻履,胸前的血迹十分刺目,一路晕染到左臂袖筒上,左侧的袖袍已不知何时被利器斩断,从臂膀相连处,连同那只手臂一道失了踪迹。
刺儿摇摇晃晃行来,整个人都空荡荡的。
卫无忧绷紧了牙关,唇间发出牙齿摩擦后的“咯吱”
声。
他将指甲掐进肉中出了血,才忍住命人动手的冲动,重新抬眸看向伊稚斜。
单于正老神在在的瞧着他的神色,一脸得意。
卫无忧道:“单于这是伤了本王的亲卫?”
“云中王这只亲卫队也太放纵了些,怎可背着你跑出那般远?若是不慎碰上了不该碰到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于云中,于匈奴,都非好事不是吗?”
卫无忧轻笑,对单于的话不置可否,抬眸看向刺儿。
刺儿艰难地忍着痛,唇色已经苍白,不动声色对卫无忧垂首,而后握紧那只仅存的右手,缓缓伸出大拇指。
这是小公子曾教过的手势,应当……能避开匈奴人注意,明白他的意思吧?
卫无忧的确察觉到了,心中了然。
是刺儿用一只左臂,换来了卫伉成功越出单于包围圈,换来了云中城的一线生机。
“单于既然已经替吾料理了这些小事,是否也该进入正题?”
卫无忧将视线重新落在伊稚斜身上,“一个郭解,换得整个并州与你同谋,这桩合作单于不亏。”
伊稚斜盯着卫无忧,忽而笑道:“人暂且不能给你,那些带了疫病的老鼠我却可以先送与云中处置。”
卫无忧眸中一冷:“单于这是何意?”
“你们汉人最是狡猾,说是与匈奴谋,不过是被本王断了后路罢
了,怎知不会背后捅刀子?”
卫无忧知道,伊稚斜不愿交出郭解,是因为他还用得着此人。
他身边左右贤王不在,便如断了左膀右臂,需要出谋划策者。
但今日一叙,已经叫伊稚斜对郭解心生怀疑了。
如此一来,便是暂且留着他也无妨。
今日掩护卫伉求援的目的已经达到,还能顺道将鼠疫这个后患解决了,卫无忧已经十分满足。
唯一叫他感到难过的,便是刺儿痛失一臂的事情。
与伊稚斜约定好五日之后大雪一停,便大开城门迎匈奴入云中,下太原,直取大汉腹地后,卫无忧便打算带着众人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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