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燎起先还不在意,都是提前通过气的,这话一出,忽然觉得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阻拦,那婆子便道:“酒盏摔碎的声音。”
此时还有p客往来,丝毫没有因为钦差过来查案的缘故就关门谢客,楼底下来来去去都是人,虽说没有夜间嘈杂,这声音也足够响了。
商闻柳对着对面挥了挥手,里头走出一个锦衣卫,对着这边一拱手。
“可听见什么声了?”
老婆子垂头:“回大人,只听见客人的讲话声。”
钦差俊秀的脸上露出个近似于狡黠的笑容,他不着急说话,先是看了眼县丞张燎,后者心虚地一笑,婆子还在回忆自己是否失言,头顶上那道声音又缓缓响起:“适才我请那边的锦衣卫兄弟摔酒盏,足足摔了十来个,你怎么不曾听见?”
婆子一愣,冷汗涔涔而下,慌乱道:“这......这大约是我这个老婆子耳力不济,时好时坏的......”
商闻柳垂着眼睑:“老人家兴许是听错了罢?”
“是是。”
婆子抖如筛糠。
张燎在一旁,已经遍体冰凉。
他不敢为这所谓的证人辩驳什么,闹不好还是火上添油。
恨只恨葛东敕不在此处,没个应急的智囊。
眼见商闻柳面上已有厉色:“本官再问你,事发当晚,那么多客人,为何白天不做好洒扫,非得晚上出来换洗拖布?本官来时更听说,当夜三楼客人稀少,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洒扫之处,你们莫非是提前得知了知县即将坠楼,特意相邀前来观赏?!”
原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此时方显雷霆万钧。
张燎结结巴巴:“大、大人,息怒!”
商闻柳看也不看他,斥道:“说什么亲眼所见,看看此处的栏杆,生生为了这‘亲眼所见’,降了九寸高!
新漆旧漆,真当我眼瞎吗!”
那两个老婆子几曾见过这样的情状,ko难成句,缩在地上求饶。
“大人莫为这些鼠辈气坏了身子!”
张燎不住地劝。
商闻柳冷笑:“鼠辈?”
张燎噤了声。
“武佥事,多劳你先封锁此地,再将这两位人证带回官驿,本官亲自审查。”
晴天一声霹雳,张燎无力摔落在地,他脑中炸雷大作,劈得焦糊一片的脑袋里,隐隐约约想起来,这位钦差是当今皇帝派来彻查云泽知县身亡一事。
大梁最权重的天子,调派了锦衣卫跟从,怎么会仅仅只限于调查一县之长身亡?
钦差临走前那重重的“审查”
二字,此刻裹挟了浓厚的腥风,直往张燎面上喷涌。
他看着黑不见底的屋顶,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