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问问浙地那些蠢货这些年私囊里有几成是送进宫的。”
阁老急气稍缓,轻轻咳嗽:“去年的蝗灾,今年凌灾,天灾哪里是我们能控制的,还是那句话,陛下此刻想要什么,雪中送炭不就得了。
每一年的税,每一年的‘敬’,也不全是在咱们手里握着。
虽然是改朝换代了,可代代旧臣扶植新人,陛下要想办事,就不能离了咱们。”
“只有两条,把嘴关严实,莫逾矩。
你们名下有多少铺子田宅,我是不清楚,现在风声紧,别不舍得。
少惹事,高升的日子还长着呢。”
洛汲讪讪地爬起来,说了声是。
郑士谋斜眼乜了他身上的袍子:“这身衣服倒精神,坐好了,别辜负了制衣人的心意。”
洛汲默默跪坐好。
“是你夫人做的吧?”
“......是,针脚粗陋,让老师见笑了。”
“你命好,娶了这么个好妻子,”
郑士谋缓慢地移动眼珠,把视线投向层叠交错的窗影之外,“黎儿也到了嫁娶之年,不知道有没有好福缘。”
洛汲愣了愣,轻轻抽了ko气。
他走之后,郑黎儿才把药碗端进来。
两人在门外遇上了,洛汲匆匆看她一看,不言语地拱个手,匆匆走了。
郑黎儿知道阁老是什么主意,瞧也不想瞧,像是遭人折辱了似的一咬牙,把一点恨全咽下去,云淡风轻地叩响门,慢慢步入。
“爹,到喝药的时辰了。”
郑黎儿敛着眉,一身环佩叮当,从画里出来的人物似的,停在矮榻一侧。
郑士谋动了动,从锦绣堆里撑起上身,小孩儿样的皱眉:“喝药喝药,把病养好了,要看我们黎儿出嫁啦。”
郑黎儿微微动容,捡了软垫,就坐在榻脚旁,倚着软塌,轻轻给郑士谋捏腿。
“这么些年过来了,听你叫‘爹’的时候都没有今年多。
从前不让你叫爹,是怕有心人听去害了你,我常想你这个孩子心事重,怕要因为这事怨我了。”
郑士谋喝了半碗,有些困乏,暂时搁置了,用玉勺轻轻搅动。
“给你寻夫婿,也是怕你将来受穷受苦。
府里走动的人多,能不能出息,我还是能看出来。
庭瑞是我的学生,他不会负你的。”
郑黎儿的手腕顿了一瞬,复又轻轻落下。
她听见自己嗓子里溢出虚浮的一声“嗯”
。
喝完了药,阁老从边上小几寻了喂鸟的细勺,舀了些食儿,凑近了鸟笼去逗弄。
这红鹦哥也是奇了,自打阁老那日昏迷回府之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不肯离去。
仆役干脆弄来鸟笼和细脚链,把鹦哥豢养起来,总归赌场也有阁老的势力在里面,全当是孝敬了。
鹦哥倒是会说吉祥话,也常逗得病中的阁老欢心。
郑士谋捏着细长的食勺喂了一阵,心情颇佳,回头对郑黎儿道:“这小鸟机灵,送与你作伴吧。”
郑黎儿怎敢忤逆,乖乖让人接了笼子,一路回了房中。
她郁郁倚窗,脚边数团揉皱的纸笺,写的都是惊动世俗的混账话。
那红鹦哥就在笼子里扑腾,细细的黄金脚链“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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