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无人回应。
是来救他的人么?可是为什么不说话呢?
他驻足在原地不敢上车,车子忽然鸣了笛,好像很不耐烦。
他走投无路,只有上车一个选择。
车子带他去的地方,总不会比博爱病院更糟糕。
他心里一横,就要上车,后方忽然传来妈妈若隐若现的哭声。
“阿泽,你在哪儿……你不要妈妈了吗……”
他低头看手腕上的儿童电子表,天又黑了,妈妈在找他寻宝。
“阿泽……妈妈好怕……”
“带妈妈走……”
“阿泽……你在哪儿……”
妈妈变成那个样子,大概再也无法出去了吧。
即使出去了,她恐怕也会被抓起来研究,就像所有被关在学院18号区白银实验室的异常生物一样,被剖开,被电击,被切片放在显微镜下观察。
妈妈的梦里有一只黑色的妖怪,在那个梦境,妈妈就像他一样满心恐惧,无人救援,所以她才会一直捂着脸哭泣。
靳非泽近乎绝望地地想,如果他走了,妈妈就会彻底沦陷在黑妖怪的手中,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靳家已经有代替他和他妈妈的人,爸爸早已永远抛弃她,爷爷一直觉得她对十岁的他来说很危险,也不会派人深入这恐怖的禁区拯救已经成为怪物的她。
只有他能救她。
“虽然不知道您是谁,”
靳非泽努力扬起笑脸,“但是谢谢您来救我!”
他毅然转身,跑进了黑暗的楼梯间。
在那一刻,他用他幼小又坚定的心下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他没有再去寻找那些血淋淋的内脏,而是潜入药房,找到镇静剂和针管,然后戴上太子神面,在天亮时踏入地面停车场。
天光洒落在他的肩头,他浑身犹如水洗一般闪闪发亮。
咚咚咚——他听见妈妈的脚步声了,那么沉重,仿佛敲在心头。
如果神傩舞能让从前的妈妈感受到安宁,是否也能驱走她梦境里那只黑色的妖怪?这世间既然有鬼魂,是否也有真正的神明,能够在他起舞时听见他的祈求?
他再次跳起神傩舞,伴随他冥想的鼓点,以庄严的姿态踏起神圣的舞步。
他在夜间与鬼怪周旋的时候受了伤,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每一步都像在血色的莲花上起舞。
“停下——停下——”
妈妈变得焦躁,她漆黑的额上那个可怖的脓包在胀大、开裂,流出黄澄澄的脓水。
是神傩舞起作用了么?爷爷说靳家的神傩舞会召请神仙下凡,替他们斩除邪祟。
他不奢望神仙为了他而降临,他只希望他能得到傩神太子的勇气和力量,唤回真正的妈妈。
“停下——”
妈妈的撕心裂肺地呐喊,声音变了调,又尖又高,仿佛要震碎他的耳膜。
他毫不畏惧,起舞不息。
“停下——”
她的声音在高亢的调子中破裂开,有个隆隆的恐怖声响在她喉间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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