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老城区的街道依然热闹,柏油路上车水马龙,黑色的轿车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在了道路的拐角处。
汤鹤手里依旧拎着那杯绿茶,转过身,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走进了破旧的单元楼里。
站在家门口的防盗门前,汤鹤并没有立刻开门,他先是深吸口气,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门锁,确认没有被破坏之后,这才蹑手蹑脚地开了门。
进家门后,汤鹤反手把房门锁上,背靠在房门上,深深、深深地舒一口气。
刚才走在外面的时候没有注意,汤鹤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黑色的短袖汗涔涔地,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难怪盛绍昀会发现他的不对劲儿,汤鹤有些懊恼,自己实在是不会撒谎,在盛绍昀面前,他就像是个没有秘密的透明人似的。
又想起盛绍昀刚才说的那句“下不为例”
,汤鹤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盛绍昀说了有什么事儿要和他说,可是有关于汤温茂的事情,汤鹤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从前盛绍昀问过与汤温茂有关的事,那时候汤鹤老老实实地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汤鹤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他确实可以坦坦荡荡地讲述出之前的事情了,可直到今天汤鹤才知道,原来他从来没有释怀过。
看到汤温茂的消息那刻,汤鹤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一下子被打入了万丈深渊,又还在不断地下坠着。
那些曾经的记忆再次翻涌而来,汤鹤忽然意识到,原来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那么清晰,他甚至记得汤温茂说话时的表情。
在这一刻,汤鹤对于汤温茂的恨到达了巅峰,他十分恶毒地想,为什么汤温茂不能死在监狱里面,为什么他还要出来祸害他的人生?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明明,他和盛绍昀已经高中毕业了,可以一起去到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明明,盛弘业那边儿已经不太反对他和盛绍昀的事情了,他们的新生活本该是平静而闲适的。
背靠着破旧的防盗门,汤鹤大口地呼吸着,却还是觉得缺氧,胸口闷闷地发痛,汤鹤伸手抓住了自己心口处的衣服,手指收紧,指节发白,几乎要把衣服扯破了。
冷静,冷静。
汤鹤不断地在心里重复着,不能就这么自己乱了阵脚。
忽然的,汤鹤想到了什么,摸索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他的手指在通讯录里翻了很久,最终找到了一个号码。
万一那消息并不是汤温茂发来的呢?汤鹤的心底忽然闪过了一丝幻想,万一这只是有人在恶作剧呢?
毕竟汤鹤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汤温茂出狱的消息,而且汤鹤早就换了手机号,按理说汤温茂不应该知道汤鹤的号码。
“嘟——嘟——”
“嘟——嘟——”
电话迟迟都没有接通,汤鹤却并不着急,他背靠着防盗门,一遍一遍,极有耐心地打过去。
约摸着打了五六次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一个女声从电话那边儿响起,语气极不耐烦:“喂,你有什么事儿啊?”
哪怕早就有了心理预期,听到女人声音的瞬间,汤鹤还是觉得心脏一坠,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喊了声:“……妈。”
“……”
电话那边儿,女人沉默了片刻,语气略有些不自然道,“你有什么事儿吗?我这边儿很忙,还要陪你妹妹练琴呢。”
“妹妹”
自然不是汤鹤的亲妹,她叫赵以彤,是汤鹤他妈夏凝思和现任老公生的,是夏凝思的掌上明珠。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不是汤鹤身上那种阴冷的感觉,她的皮肤很白,五官精致,头发有点儿微微的自然卷,像是童话书里的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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