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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去,拈起里面的香灰。
殿中主人离去多日,炉里的残香却犹在。
是他从前常燃常熏的味道。
……熏他的香。
归览冷冷勾起唇,漂亮的漆黑眼瞳里泛起红,逐渐转成鸽血石一般嫣红剔透的颜色。
只是石面上的光泽极冷,望一眼便打战。
他神色讥嘲,掌心缓缓覆上炉盖,而后将其狠狠掀翻在地!
瓷盏砰然碎裂的响声间,少年脸色狠戾得可怖。
他唇瓣张合,声调幽幽:“鸠占鹊巢,也敢腆着脸用我的东西。”
语调森森,好似面前真有那样一个可憎的假想敌。
归览说完,弯起眼眸,提腿又朝床榻踢去。
咣咣当当一阵响。
半晌过去,室内狼藉万分,放眼看去没有一件物事是完好的。
窗棂被锐利的尖刃划得稀烂,坑坑洼洼里有木屑簌簌落到板材碎裂倾斜的桌案上,半根房梁斜斜亘在房中央,烟尘弥散。
他面对着满室狼藉,眼里氤氲着红意。
归览蹲下身,将残损的破烂一件件捡起来,扬手砸向门扉。
门阀断裂,木质废料溅在廊道上,门口婢女的臂膀都瑟缩了两下。
室内,归览扔罢,脑中无端盘桓起穆无霜昨日同他说的那句话。
“像你这种人,就应该死在阴沟里,就应该一辈子没人救,就应该一辈子都人人喊打。”
穆无霜说得没有错。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和老鼠一样,烂在泥泞的沟里——这本来就是他的命。
他卑贱到会为了塘鱼垂青他的血痂,而尽数剜去喂鱼吃。
——烂肉臭痂,也有鱼吃的。
但那塘里的鱼饿了许久,什么秽物都肯吃。
人却不同,见到肮脏物事是会躲会避的。
在街边见到了垃圾,自然就绕道而行。
归览在原地定定立了很久。
他唇角分明挑着,眼目里却水泽盈盈,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哭出来。
少年扯下襟口系带,领口松松垮垮地散开,衣料滑落,露出肩上的狰狞血洞。
伤口的形状规规整整,刀削斧刻,隐约能看见内里的森森白骨。
他偏头,盯着肩胛的血肉,微微一眨眼。
有水泽顺着纤长的眼睫滑落,直直落进肉里。
蚀骨的疼意顺着丝丝缕缕的恨意在心底蔓延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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