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从头到脚多处粉碎性骨折,虽然一直放在冰柜里保存,但去世的时间久了,肢体间的链接几乎一碰就散。
要把他们复原成原样谈何容易。
入殓的过程繁琐又机械,完全是对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但何月竹从未抱怨过一句,反而对他而言,越是困难的复原,最后的价值才越是璀璨。
吴老四没想到何月竹这一干,就是不眠不休的两天两夜。
也亏得他如此拼命,才赶在十一月最后一个出殡吉日前,将复原的林娇娇与陈浩东还给了各自家属。
何月竹顶着一脸黑眼圈,轻轻拉开白布。
林娇娇与陈浩东躺在各自的冰棺中,宛如睡着了一般,似乎只要定下明天的闹钟,他们就能照常醒来。
“儿啊——”
“是我的女儿...我女儿回来了.....”
两方家属跪倒在地上,纷纷哭得泣不成声。
此情此景,何月竹见过不下百次。
但每一次都能把他唤回十二岁的那个雨夜,那个冬天。
自从见过父母惨烈的死状,何月竹便患上了严重的心悸与失眠,并且见到肉食就会无法自控地反胃。
不论姐姐如何安抚,他都走不出心理阴影。
父母将要火葬的那天,他甚至不敢往棺材里看一眼。
“小竹,你最后看一眼爸妈吧。”
何月柏哽咽唤他。
“我不看。
那个不是爸爸妈妈...”
何月竹不敢上前,不敢再看那似人非人的死骸。
“小竹,爸爸妈妈就在这,再不看,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中年的殡仪馆老板把他一把推到棺前,“小弟弟,你信不信我吴老四的手艺。”
何月竹紧紧闭上眼睛,又微微睁开一条缝。
只见他的父母衣装整洁,面容安详地躺在鲜花的簇拥中,甚至比活着时更加鲜活美丽,仿佛先前的惨状只是大梦一场。
现在回忆起来,全然忘了那时还发生了什么,只有那诧异而欣喜,如同见证奇迹的心情一直陪伴他。
埋下成为入殓师的决心,直到火葬,直到成年,直到现在。
“小何,这两天辛苦你了。”
吴老四的话将何月竹带回此刻。
他拍了拍员工肩膀,员工腿一软,差点晕乎乎倒下。
看这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吴老四寻思着可不能让何月竹透支身体找他算工伤,更怕某道长找他算账,便说道:“我给你放两天假吧,算上周末,四天给你休息。”
“好...谢谢老板。”
何月竹愣愣地应了一声。